那个总是怕他落伍,主动来到他身边的女孩;
那个无论他多语无伦次,仍安静耐心聆听的女孩;
那个眼里总是带着光芒,连小机心都很可爱的女孩。
他使那光芒碎了,反光的只有泪珠。
陆剑清不懂得如何处理这种感情,一颗心仿佛沉到了很深很深的海底,世间一切都离他很远,声音、触觉、空间、时间。他盯着自己的书桌,那以前总是被佔去半张,有时是作业、有时是食物,有时她甚至趴在这里,说话或是午睡。
他凝望着她,在午睡中醒来,仰起头,迷糊地对他微笑。他呼吸一重,再睁眼她就消失了,整个课室空无一人,窗外已是黄昏,归鸟的叫声绕梁。
回到家中,母亲半带担忧地问:「今天怎么这么晚?」
「有点不舒服,今晚不吃饭了。」他回了房,卸下面对母亲的平淡面具,乏力沿住房门滑坐下去。
用力地吸一口空气,让肺部胀大,胸膛的疼痛变钝了,他就如此憋着气不再呼出来,直到那口空气中所有的氧气耗尽,随之而来止不住的咳嗽,喉咙强烈抽搐要撕裂一般的痛。
痛楚使他拾回了点精神,从地上爬起来,拉开书桌的第一格抽屉,在练习本之下找出一本外观平凡的本子。
他一页一页地翻过去,画满了叁分之二,在最新的空白页前有一页毛边,是曾被撕下的痕迹。
抓起一支铅笔,他下笔很快,不必思考构图,一划一划地描出一个背影。
束着马尾,托着头时歪歪的长度刚好露出后颈,中心有一粒小痣。一笔一笔地把头发描上,太过真实,以至于他害怕她会回过头来。
但这由始至于都只是一个背影。
手侧的磨蹭把纸止剩下的空白染满炭灰,在停笔的那一下,灰蒙蒙一片就被水化开了。
那终究只是一个背影。
他听明白了,她在痛哭中反反覆覆的那句话。
我不要喜欢你了。
他听明白了,他说:「好,别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