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地去搜寻薛世绅的身影,看着周边的陌生面孔,她脑海中回想着比安奇的话语。
她忽然想起,薛世绅很早便与她提过,他投资过几家私人美术馆和博物馆,他一直希望她能与那些人接触,不论是作为画家,还是做其他工作。
她知道她没有到能开画展的级别,但薛世绅还是希望她从这些高档、私人的展馆开始,去进入眼前这个繁华的世界。
让她与比安奇谈话的并不是她的天赋和才能,而是依赖于他的商业帝国。
想明白了这一点,方才那谈话带来的愉快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林巧儿只觉得丧气,她也想自信地看待自己、看待别人,可她从来没靠自己做成过任何事。她觉得自己配不上薛世绅要塞给她的资源。
她胆怯又害怕,没有信心,只觉得会辜负他。
侍应生举着托盘轻巧地走到她身边,“香槟?”
林巧儿看了一眼,摇摇头,忽然转身走了出去。
离开这片喧闹的人声,那浮华的从水晶枝形吊灯散发出的光芒被抛在了身后,光与声渐渐远去。
她独自游荡到走廊上,才觉得清净了些。她呼吸着夜晚的冷空气,心绪平和,难过却涌了上来。
她在这昂贵的世界中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她在这一刻恨透了自己的性格,这与生俱来的温顺与善良,让她优柔寡断——不,她现在觉得自己无比懦弱,懦弱到连与陌生人侃侃而谈的勇气都没有。
她的胆怯不是来自于这些人,而是来自于内心,是她对自我审视感到失望。
她想起沉雨馨忿忿的眼神,想起薛母傲然、不满又不屑的模样。
她拉起纱裙的一角,飞快地跑下楼梯去。她今晚本就不想来,现在已然一刻都不愿久留了。
钟远赶到会场时,已经比预想的时间要迟。
他下车,活动活动了右肩膀,又甩甩手。他迟到是因为刚刚跟人打了一架,可能脸上还挂了点彩,他在车里时借着昏暗的灯光在镜子里瞥了一眼,只是下巴有不显眼的淤青,他便不管了。
薛世勋被弟弟气得跳脚,各种官司让他的声誉跌到了谷底,财务状况更是出问题。
他的报复心被点燃了,在官司缠身的同时还不忘用各种卑劣的手段骚扰薛世绅和他最亲近的这两个兄弟。
他们叁人商量过,孙磊担心女友被骚扰,于是大部分时间都陪伴在她身旁。
薛世勋把怒火集中在钟远身上。钟远总是在半夜回家时被躲在黑暗小巷里的影子砸上一拳。薛世绅知道后让他住到林巧儿的公寓来,他拒绝了,担心牵扯到她。
这种打架的小事,钟远并不放在心上,薛世勋的小啰啰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他只是很烦这些人出其不意地出现,拖延他的时间,打扰他的计划。
现在这迟到又是因为啰啰们的骚扰,钟远把他们揍得很惨,自己只是略略扭伤了手腕。
他一边快步走向大厅,一边还在甩右手,快上楼时,差点与那个冲下来的姑娘撞个满怀。
他诧异地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他认不出她。在他心中,她已然很美。可今晚她精致的模样把她的美丽衬得像这月光一样温柔。
钟远联想到卧室外那映在月光下的白玉兰,他最爱那种幽静,她的美丽给他同一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