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个时候,他才想明白贾诩的用意,他在那个时候大概就估计到了刘修会回到并州,也想到刘修必须在这个季节主动出击,能否让战马保持更好的体能是关键中的关键。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就算把战马泡在金子里面,战马也不可能在几天之内就恢复过来。
所以当郭图说大军应该分几路出击,和刘修一样越过大漠追击鲜卑人的时候,田晏出言反对,他没有说为什么刘修能,他们不能,他只是说,目前战马体力不足,有效作战距离大大缩减,以最理想的方案计算,大军也只能越过大漠,但是越过大漠之后,大军已经没有再继续追击的能力,难道鲜卑人会等在那里让你打,大军一出大漠就能抓住鲜卑主力决战?
田晏的话还没有说完,郭图便沉下了脸,阴阳怪气的说道:“田中郎原来是在北中郎将麾下,那你说说,为什么北中郎将能做到的事我们就做不到?莫非是田中郎在北中郎将麾下的时候就勇如虎,到了征北将军麾下就怯如鼠了?”
田晏大怒,他最讨厌这一类文士了,什么也不懂,偏生言辞尖刻,他刚要破口大骂,袁绍沉下脸哼了一声:“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讨论战情归讨论战情,不要伤了和气。”田晏很无语,瞪着眼睛看了半晌,很郁闷的坐下了,再也不肯说一句话。
夏育咂咂嘴,也没有吭声。他其实早就看出来了,袁绍虽然现在是征北将军,可是打扮也好,言谈举止也好,他从来没把自己当个武人,他还是一个风雅的世家子弟,亲近的还是那些文士,武人在他的眼里是低人一等的。
田晏和夏育是这些人里面作战经验最丰富的,他们都没有说话的余地,其他武人更没有说话的资格,只听到郭图等人畅所欲言,结果很快出来了,大军出三路出击,臧旻、田晏和夏育各率一万人马在前,袁绍率中军在后面接应,遇到鲜卑人能战则战,不能战则缓步后撤,把鲜卑人诱到中军面前,再集结力量予以歼灭之。
与此同时,袁绍下令辽西太守赵苞、辽东属国长史公孙瓒率辽西乌桓人出击,吸引东部鲜卑主力,配合大军作战。
一时间,幽州搔动再起,民怨沸腾。
……刘修接到了卢敏的手书,卢敏责备他为了一已私利,把事态激化,现在袁绍要全力出击,大肆征发乌桓骑兵和流民,幽州民心不安,不少流民开始逃亡,花了几年功夫才稳定下来的局面化为乌有。为了安全起见,他已经把毛嫱母子送回了涿郡老家,因为他担心这一战如果失败,鲜卑人趁虚而入,那上谷就是首当其冲,能不能守住军都陉,确保涿郡、广阳一带的安全都很难说。
刘修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已经估计到了会有责难,但是没想到第一个责难他的居然是卢敏。这个书呆子师兄做了几年太守,也算是通晓军事了,可是对政治还是一窍不通。
天子的诏书很快到达杨树湖,送诏书来的是刘备和不其侯伏完。刘备告诉刘修说,他去年通过了考试,成绩还不错,但是录取的士子没有岗位安排,目前只能自找门路,因此他就申请到并州来了。伏完是阳安长公主的丈夫,算起来是你的连襟,伏家是经学世家,伏完的学问很好,陛下安排他来给你写奏章。说到这里,刘备笑了,陛下说你离了刘表,写的奏章不能看,一点文采也没有,所以把伏完安排来了。
刘修不以为然的笑笑,什么安排来写奏章,其实还是个监军。不过伏完有那么一层关系,比刘表更亲近一些罢了。
“刘景升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他在洛阳呆一段时间还会来呢。”
“荆州刺史。”刘备悄悄的告诉刘修说,“据说,刘焉很可能会做冀州刺史,刘虞也有可能外放,只是目前还清楚去哪儿,我从宫里听到的消息说,如果袁绍这次打赢了,刘虞应该是豫州刺史,如果袁绍打输了,那郭勋可能就要被免了,刘虞也许会回到幽州。”
刘修心中一惊,这是天子布的局,用信得过的宗室来抢占各州?
“张角那边有消息吗?”
“张角做了汝南太守。”刘备诡秘的笑了笑:“张梁做了青州刺史,马强做了扬州刺史。”
刘修点了点头,他不怕张角的人做官,他安排的人越多越好,最好把他的力量全部暴露出来,张角走的是草根路线,但是说实话,流民虽然人数非常多,但是真正要想造反,流民是成不了事的,他们占有的财产太少,能够领兵作战的人也太少,人力不能化为兵力,最终只能成为炮灰。
刘修隆重迎接了伏完,伏完宣读了诏书,天子嘉奖了刘修和他的部下,然后把凉州重新划入他的掌握之中,护羌校尉张则和凉州刺史周洪及各郡太守,以及他们统领的兵马,一概重新归由他指挥,负责云中以西的战事。
这个诏书一下,其实已经把刘修从征北将军府抽了出来,他已经是读力负责西线战事的主将,不用再听袁绍的指挥,估计袁绍听到这个诏书会非常生气,不过生气也没有办法,谁让他兴师动众两个多月了,除去占了一座空城之外,一点儿实质姓的战功也没有。
“陛下对北中郎将的战功非常满意。”伏完笑眯眯的对刘修说。他今年不到四十岁,中等身材,文质彬彬,一说话就一脸的笑容。他一边将诏书双手递到刘修手中,一边赞叹道:“如今洛阳城都在传诵大人的英名,对大人在这个时候能远征千里感到惊讶不已啊。”
刘修明白了,他把贾诩叫了过来,然后对伏完介绍说:“这是我的长史,武威姑臧贾诩贾文和,贾长沙的后人,这次能出征,一方面是仰仗陛下天恩,征无不克,另一方面也是文和的人谋,算无遗策。”
伏完看看贾诩,满脸笑容的行礼和他攀谈。贾诩有些尴尬,那什么贾谊的后人都是吹吹牛的,不能当真,他自己都不敢随便乱说,生怕被人笑话,没想到刘修一本正经的对伏完说了。不过这话由刘修说出来的份量当然和他自己说不一样了,如果能由伏完再转述一下,以后还真没什么人敢当面说不是。
更重要的是,伏完尚书传家四百年,又尚了阳安长公主,他的身份无人能及,如果能由伏完在别人面前提提他的名字,影响可不是一般的大,刘修把功劳推到他的身上,这对他以后的仕途有非常大的好处。
刘修设宴给伏完接风,然后又安排伏完到附近的几个城去参观考察,伏完到这儿来绝对不是给他写写文书这么简单,他和刘表一样负担着监军的作用,让他见识见识并州的新政,并通过他的文章传到天子的耳中,对明年再签三年合同有好处。王允深知这个道理,他主动要求陪伏完去各城走走,刘修欣然答应。
朔方、五原诸郡原本大部分都空了,后来刘修要囤田,考虑要城里更安全一些,就把所有的百姓都迁到城里居住,只有播种和收割的时候才出城。如今还没有到收获的时候,百姓都在城里,他们当然也没有闲着,除了承担曰常的防务之后,他们大部分都在从事手工业,只有十三岁以下的孩子才可以不做事,而去城里的学堂读书。
王允知道伏完是个书生,最感兴趣的当然是学堂,第一站便带着他去了朔方城的学堂。看着虽然算不上高大雄伟,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学堂,看着坐得笔直,一本正经的学童,看着他们案上垒得整整齐齐的书籍,伏完非常满意。
“很好,很好,想不到这边疆之地还有如此浓厚的学风。”伏完一边看着一个学堂的课业,一边笑着说道:“我原本以为晋阳学堂搞得那么好,是因为有蔡伯喈在主持,现在看来,我的看法有些偏颇了。”
“大人的看法也不错,这些学堂的先生都是在晋阳学堂读过书的学子,他们按例在要各县学做一年先生,然后到军中做一年的士卒,然后再到各地的屯田或工矿考察游历一年,最后才可以进各府寺做掾史。”王允介绍说,“这是让他们多长见识,知道民生维艰,做了官之后能体恤民情,不要只顾着汲取民脂民膏。”
伏完细细的听了,不断的点头,又提出了一些疑问:“这些孩子读的书只是《论语》《孝经》,如果有好苗子,又将如何?”
“有读书的好苗子,一概选送到晋阳学堂去由蔡伯喈亲炙,喜欢百工之术的,也可以到晋阳学堂的道学院。到了那里,可以更专心的做学问,各地的学童不过是打些基础,能读点文书,算个数罢了,当然还远远谈不上学问。”
“道学院啊?”伏完有些不以为然。
“道学院是能工巧匠们的摇篮。”王允原本的态度和伏完一样,不过他现在已经有所改变了,“大人喝鄙州的酒,有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伏完宛尔一笑:“贵州的酒,其他的且不说,这浓烈却是首屈一指的。”
“那就是道学院的学生做出来的。”王允美滋滋的说道:“这酒的方子原本是卢夫人从蜀中带来,道学院有几个好酒之徒,觉得那酒虽然比一般的酒香,却依然不够,便凑在一起改进,搞了两个多月,居然还真被他们找到了更简单的办法。”
伏完非常好奇:“是吗,如何做法?”
王允神秘的一笑,摇摇头道:“这是秘密,恕我不能奉告。大人,你是想喝酒,我可以免费供应,可是这方子,我要是传出去,会被人打黑棍的,到时候并州的豪强要追杀我,我可怎么办?”
伏完笑笑,不再问了。
王允立刻说道:“大人,这边请,我带你去看看肉食加工作坊,行军的干粮可都是从那里加工出来的,我军能够百战百胜,这也是杀器之一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