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修无语,怎么越说越玄乎了?这老道和后世的老道不一样,后世的老道是骗别人,这个老道是自己深信不疑。
……呼征赤条条的躺在厚实的虎皮褥子上,一手揽着一个丰腴的女人,出神的看着帐顶。他非常不高兴,自己对刘修那么客气,那么尊敬,他倒好,不仅没有给他点特别的好处,反而在那么多人面前让他下不了台。一想到今天在军市遇到的那些事,他就觉得非常恼火,恨不得现在就召集人把,把刘修的大帐给围了,砍下他的脑袋示众,然后抢了他带的那些财物。
可惜,我现在还不是单于,要不然今天一定要他好看。
呼征郁闷的叹了口气。单于老了,没有匈奴人的血姓了,被人这么侮辱,连大巫师都发怒了,他居然还不敢发作。由这样的人领导匈奴人,匈奴人怎么会不越混越差呢。
呼征是个有心计的人,他从来来往往的商人口中听说了不少汉人的事,知道现在的汉人不是以前那个强大的王朝了,他们内部发生了很多的事,他们的大皇帝杀了很多有用的人,只是他不知道汉人现在究竟衰落到了什么地步。
每次他向单于提起这些意思,单于总是教训他,你知道什么,你只看到美稷的这千把兵,你只看到并州北部的这些汉人,可是你知道并州在大汉算什么?这片土地在我们匈奴人看来是天堂,可是在大汉人的眼里,这只是不起眼的一块地方罢了。我们匈奴人有五六十万人,最强大的时候有百万人,可是你知道过了太行山的冀州有多少人?冀州一个州的人口就比我们所有的匈奴人加起来还要多。
呼征知道,单于从心底里怕汉人,他从记事起,就听祖母抱在怀里说汉人大破北庭的故事,因此对窦家的子孙十分敬畏,窦统做雁门太守的时候,他从来不敢和窦统有什么冲突。可是他忘了,窦家现在已经成了大汉的叛逆,窦统先是投奔匈奴人,现在更是投奔了鲜卑人。
呼征相信汉人已经不如从前了,但是他不知道汉人究竟衰落到了什么地步,特别是十年前汉人把东羌人灭掉的事情让他吃不准,看起来似乎汉人就和一头曰见瘦弱的骆驼一样,虽然不如从前,但是比匈奴人这匹骏马还是要大很多。
呼征向那些从洛阳回来的兄弟打听过,但是那些兄弟在洛阳只知道吃喝玩乐,根本不知道该看些什么,他们的嘴里只有洛阳的雄伟,只有汉人女子的美貌,只有汉人皇帝的奢侈,除此之外,他们什么也看不到。
呼征看不起他们,他决定亲自去洛阳看一看,所以主动要求到洛阳去做侍子。本来以他的身份是不需要到洛阳去做人质的,他的母亲,单于的阏氏就苦口婆心的对他说,单于年纪也大了,虽然身体还好,但又有谁说得准哪一天上苍就要让他回去呢。如果他走了,你却在洛阳,别人做了单于怎么办?
呼征不是没考虑过这个危险,右贤王羌渠就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对手,羌渠以为他和张修暗中的交往能瞒得住所有人,其实他早就知道,他只是不说而已。按照匈奴人的继承顺序,他这个左贤王抢在羌渠前面,只要他不死,羌渠就没有任何机会。
但是他相信,单于虽然年纪不小了,可是身体那么好,再撑几年肯定没有问题,他要想到洛阳去看看汉人的虚实,就应该尽快去,去得越迟,风险越大。
那现在要不要和刘修分个输赢呢?呼征拿捏不定。虽然大巫师说要用鲜血来洗涮耻辱,不过他知道,那只是大巫师接受了阏氏的礼物后给他机会的说法,他如果不出兵,大巫师自然还会有其他的说法。打与不打,主动权不在大巫师,而在他。而他却一时下不了决心。他是一直想着与汉人决裂,可是机会真的摆在了面前的时候,他又有些犹豫了。
“左贤王,大事不好。”亲卫百夫长哈图闯了进来,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呼征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扯过虎皮盖在身上,同时盖住了两个女人赤裸的身体,没好气的说道:“什么事?”
“大……大巫师……归天了。”
呼征一愣,紧跟着一跃而起:“你说什么?”
“大巫师归天了。”哈图欲言又止,目光中透着掩饰不住的惊恐。呼征随即意识到,大巫师可能不仅仅是归天这么简单。他盯着哈图,张嘴想问,却又没来由的觉得一阵心慌,生怕问出一个他接受不了的结果。
“大巫师……”哈图的声音越来越低:“遭了神谴。”
呼征的脑子“嗡”的一声,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手一松,裹在身上的虎皮掉在地上,他的声音沙哑,就像是被用钝刀子割过一样:“神谴?”
哈图木然的点了点头,一颗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了下来,滴在火苗上,烧得旺旺的木头突然跳出了一个火花,“啪”的一声炸开。
……单于面色煞白,端详着大巫师的尸身,虽然嘴角的血迹已经被擦掉了,但是死前的痛苦还清晰的保留在大巫师的脸上。单于觉得手脚有些发麻,他正在大帐里和阏氏商量该怎么解决白天和汉人发生的冲突,是态度强硬一点还是让一步,阏氏说,大巫师都说了,你还犹豫什么,必须让汉人给呼征道歉,呼征以后会是匈奴人的大单于,如果这么被汉人侮辱了,以后还怎么统领部众。
单于很犹豫,他不想把事情闹得那么大,但是大巫师的话他又不敢违背。他已经下令调集周边的兵马,如果汉人不让步,他只有和汉人刀兵相见了。
就在这时,他接到了急报,大巫师在接神的时候,突然口吐鲜血暴毙了。
单于吓了一跳,没有太多考虑,立刻带着人赶了过来。他仔细的询问了负责保护大巫师的人,他们都赌咒发誓说没有任何人接近大巫师,大巫师接神的时候,大帐里肯定只有她一个人,保护她的人都不敢接近,生怕干扰了她与神灵的交流。
单于觉得一阵阵的头晕目眩,心跳得厉害,一声声如同战鼓一般。神谴?这两个字在第一时间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就在一个时辰前,汉人来召他和大巫师去见,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们商量。大巫师一口拒绝,并声称只有鲜血才能洗涮汉人加予他们的耻辱。可是话音还在耳边,大巫师就遭了神谴,除了违背了天意,还有什么解释?
一直对大巫师深信不疑的阏氏也呆住了,手足无措,再也没有刚才的灵牙利齿。单于派人去通知呼征,时间不长,呼征赶来了,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得出来,他也被大巫师遭到神谴的事情吓呆了。
呼征再一次询问了护卫大巫师的人,同样也没有找到任何他杀的嫌疑在,而且大巫师身上也没有任何外伤,身上的羽衣都一丝不乱,的确也不像是被人害死的样子。
“怎么办?”单于父子异口同声的问对方。
“这件……不能宣扬出去。”呼征抢先冷静下来,他不动声色的摆了摆手,示意哈图将这些护卫大巫师的人全部围起来,然后把单于拉到一边,轻声说道:“大巫师遭神谴,会让人以为是单于失德,到时候其他部落会起异心的。”
单于也想到了这一层,大巫师非正常死亡,不仅意味着天神降罪于大巫师,更重要的是单于的合法姓会受到质疑。
“我们就说……她是得到了天神的召唤,正常归天了。”呼征一旦找到了思路,脑子立刻变得清醒起来,他不假思索的说道:“把这些人全部杀掉殉葬,然后选出下一任大巫师。”
单于一阵阵的冷汗直流,他看着面目狰狞的呼征,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儿子。他迟疑了半晌,才稳住了心神,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指定一个大巫师,能得到上天的保佑吗?如果她根本不能和天神沟通,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呼征一阵心悸,后悔莫迭,他知道自己刚才失言了。大巫师是遭了神谴,是天神震怒,如果不能安慰神灵,弥补过失,那再选一个大巫师又有什么用?而且大巫师应该由上一任大巫师归天之前指定,现在却由自己来指定,这是自己代替了天神的位置,是冒犯上苍的举动,天神会饶了他?
可是,如果不立即选一个大巫师出来,那又怎么隐瞒大巫师遭神谴的事情?其他部落的巫师肯定要质疑大巫师的死因。到了那时候,他们再想挽回,可就没有机会了。
“单于,我们只能这么做,要不然其他四姓都会怀疑我们的。失去了天神的眷顾,我们还怎么保住单于的位置?眼下只有把事情先瞒住,然后想办法祠神,求得天神的原谅。”
“汉人那边怎么办?”单于的声音越来越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