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让笑了,轻咳了一声,这才说道:“刘修看上了故虎贲中郎将王苞的孙女王楚,只是因为王楚要参加选秀,所以王家一直没有答应他。后来王楚落选了,刘修这才上门求亲,王家也已经允了。后来刘修家中出事,他赶回涿郡去,不知怎么的,曹破石却看上了王楚,非要强娶她。当然了,这对曹破石来说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他强抢的良家女子多了去了……”
张让用说书的口吻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天子听得津津有味,最后竟然拍着大腿笑出声来:“为了一个落选的女子,他就要杀曹节全家?这个莽夫,真是可笑。”
张让笑笑,“王楚虽然落选,但是才艺并不差,如果不是当时妆容不善,又选错了曲子,未必不能入宫。”
“是吗?”天子在张让的提醒下,终于想起了王楚这么一个人,那个背影和一小节琴声从心头一闪而过。张让见天子没有发火,这才悄悄的松了口气,有了这个预伏,他们这几个人的责任就算是消除了,以后天子就算看到了王楚本人,他也不会再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张让虽然不知道曹节为什么会主动去惹刘修,但是听到关于王楚的事情之后,他隐约猜到了一些。他不喜欢刘修,但是他也不喜欢曹节,刘修吓死了曹节,也算是给他除掉了一个强劲的对手,再加上这件事他也是责任人,如果追究起来,他也脱不了干系,所以才会主动为刘修开脱。当然了,他最主要的目的不是想救刘修,他也不想救刘修,他只是想尽快的把这个隐患给消除掉。
天子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刘修平时看起来挺精明,做起事来也够冲动的,不就是抢一个女子嘛,什么事不好坐下来商量?上次曹破石要抢一个伍伯的妻子,他不是请太尉张奂出面解决了嘛,这次何至于要闹得杀人。嗯,对了,上次是别人的妻子,这次却是他自己的女人,一涉及到自己的事情,难免有些上火冲动。
“你到尚书台去一下,把宋丰对杨彪的任命准了。”天子叫过蹇硕,吩咐了一声:“让宋丰回府休息去吧,抓紧时间想想新选出来的士人怎么安排。”
蹇硕应了一声,一路小跑的去了。天子让张让起来,随口问道:“史侯最近怎么样?”
“不太好。”张让答道:“何贵人最近心情不太好,经常斥责他,大皇子没了玩伴,本来就有些发闷,再被训斥就更闷了,经常一坐半天不吭气。”
天子细长的眉毛颤了颤,叹了一口气:“她这是怎么回事吗,有什么脾气也不能发到孩子身上啊,为人父母的,哪能这样。当初朕小的时候,也是时常不听话,母后从来没有对我发过脾气,总是耐心的哄。”
张让稀疏的眉毛一颤,没有吭声。
天子站起身来,转了两圈,想了片刻说道:“你去告诉何贵人,朕处理完了政务之后到她那儿用膳,和她好好说这育儿的事情。”
张让大喜,脸上却不表现出一丝一毫,转身走了。他赶到何贵人殿中,把天子要来用膳的事情一说,何贵人顿时眉开眼笑,心情阴转晴,忙不迭的安排酒食,又让人把大皇子好好的装扮了一下,千叮咛,万嘱咐,到时候一定要在你父皇面前表现好一些。
毕竟这是天子唯一的子嗣啊。何贵人喜滋滋的想道。
……杨彪缓步走进了刘修的豪华牢房,四处打量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刘君好自在,就是坐牢,也是与众不同。”
刘修扫了一眼他腰间的印绶,不卑不亢的回了一句:“我本来就是冤枉的。杨君既然任了这司隶校尉,是不是该还我一个清白了。这里虽好,终究不是久居之地。”
“冤枉?”杨彪示意了一下紧跟在他后面,不断给刘修使眼色的皮二丁,皮二丁连忙拿过一张席来。杨彪坐了下来,挽了挽袖子,捏起盘中的一粒松子扔进嘴里,又挥了挥手,示意皮二丁等人退出去。皮二丁见他这架势,这才松了口气,用敬佩的眼神看了一眼刘修,躬身行了礼,一起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听说这个司隶校尉是你帮我求来的,可是我要告诉你,我一点也不感激你,今天是你最后一天享受这间牢房,明天就让你做个真正的囚犯。”杨彪淡淡的说道,“你是不是有些失望?”
刘修怔了一下,突然笑了:“不失望。”
杨彪反倒有些奇怪了,他斜睨着刘修,目光中露出些许疑惑。
“我刚才说过,这里虽好,却不是久居之地。”刘修盘起一条腿,很舒服的坐在床边上,两只手指轻松的捏开了一颗松子,右手一拍左腕,松仁跳了起来,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正好落入他的口中。“既然你要秉公执法,那我敢问大人,曹节兄弟之死与我无关,这件公文你想必已经看过了吧?”
“看过了。”杨彪笑笑,“但是,你出现在曹府就是为了去杀人,又没有人能证明你是无辜的。你是练武之人,要杀曹节那样一个老弱,未必就要用刀,你自己的证词,不足以证明你的清白。”
刘修的眼神一紧:“这么说,你是要推翻周大人的结词,非要打我一顿才行了?”
“没有用过刑,怎么能说明你是清白的?”杨彪拍了拍手,理所当然的说道:“天下有愿意自认有罪的人吗?”
刘修沉默了片刻,“这么说,杨大人认为我有罪?”
“对。”
“证据呢?”
杨彪一怔,“我刚才说过,你证明不了自己是清白的。”
“你这话不对。”刘修嘴一歪,冷笑一声:“你说我有罪,你要拿出证据来,要不然你就是诬陷我,我要告你是公报私仇。”
杨彪也冷笑一声,反问道:“凭什么?”
“因为你夫人的弟弟是袁术,而袁术和我有仇。我怀疑你明知道我无罪,却为了替袁术报仇,非要毒打我一顿,甚至有可能要致我于死地。”刘修不紧不慢的说道:“杨大人,我可以负责任的向你保证,你今天打不死我,我一定会报复回来。既然你非要说我杀了人,我也不介意真去杀几个人,比如……你那还要襁褓中的儿子。”
杨彪愕然变色,“你好大的胆子,敢当面威胁我?”
“是又如何?”刘修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摆上的果壳:“我本来以为弘农杨家道德传家,和貌忠实歼的袁家不一样,现在看起来是我弄错了,你既然能和袁家联姻,就和袁家区别不大。既然如此,我又何必高看你一头?杨大人,你信不信,别看你这儿守备森严,可是我要想出去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别看你杨家住在洛阳城里,可是我要想杀你全家,绝不会有人再抢先?”
“你……你放肆!”杨彪大怒,猛的站了起来,大声喝道:“你目无王法,恐吓朝廷官员。”
“朝廷官员?”刘修不屑的一笑:“是的,你是朝廷官员,所以可以用手中的权利污人清白。可是我不明白,你利用手中的权利公报私仇,和我用拳头来报仇有什么区别?你以为手中没有刀,不沾血就是清白的?对付你这样的伪君子,我又何必顾忌什么王法?唯有刀剑尔!”
他扫了一眼那些听到杨彪喝声而冲进来的狱卒,眯了眯眼睛,语气一扫平曰的嘻嘻哈哈,充满了让人不寒而栗的味道:“你应该知道这些人挡不住我,京师第一剑客王越就在那边,你可以问问他,他如果和我放对,谁会先倒下。杨大人,你要真有胆气,就不要让这些人无辜送死,你可以和我单练。”他手一伸,将桌上的杯盘全扫在地上,傲然而立:
“我,涿郡刘修,向你挑战!”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