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呀,你顶的可是夫人贴身丫鬟的空缺。”
“可……可我以为我是去伺候我表姨……那、那琴姨娘的。”
阿卯说道:“琴姨娘那儿不缺人。”
小姑娘咬了咬唇,没有吭声了。阿卯便知道她以为自己进府是伺候自家人,谁想却是被指使到夫人身边做线人,心中自然不痛快。
如此就更好办了。
“等会就要去见我们二老爷了,让姐姐看看你的装束得不得体,不要失礼人。”
阿卯给她捋了捋发,两指轻轻摁着她的两条眉毛往后捋,这才替她顺顺衣裳,说道:“定能顺利进府的。”
她的手在小姑娘的眼前晃来晃去,伤痕更是触目惊心。小姑娘看得胃一收,脸色更是惨白。
原来这韩府,竟是这样可怕的地方。
眼前人的衣袖隐有香气,她闻了闻,却不知道是什么香味。碍于两人还不熟,也没敢多问。
一会就见了个高个俊气的男子过来,唤她跟他去见韩二老爷。小姑娘倒有些不愿去了,她虽家贫,可爹娘也是疼爱她的,这回要不是她表姨来信,说可以安排个丰衣足食的差事,去的不是这富贾韩家,家里也不会让她来的。
可亲戚情面在那,她还是硬着头皮跟着谢放过去了。
许是风冷,吹得眼皮子有些痒,她伸手揉了揉,这一揉,又更痒了。
她一路走一路低头时而摸摸眼,等到了韩二老爷的院子,她的眼已经被揉得有些红,自己却浑然不觉。
“二老爷,那个丫鬟来了。”
韩二老爷往那一瞧,只见是个小姑娘,头发稀疏发黄,一副从小就没吃好喝好的模样。这就罢了,可她的眼睛怎么这样红?他说道:“抬起头让我看看。”
小姑娘抬头朝他看,眼睛有些痒,但又不敢揉,只能让眼睛自己动着减轻这瘙丨痒,自觉动静不大,可在别人眼里,就有些挤眉弄眼了,看着像眼睛有病。
他微微一顿,说道:“这就是你找的丫鬟?”
谢放迟疑片刻,摆手让旁人带那小姑娘下去,这才说道:“其实不是谢放找的,这姑娘……是琴姨娘提的。”
韩有焕深谙人情世故,一听就懂了,不由冷笑:“好啊,安插自己人进韩府了是吧……也像是她的作风,毕竟被我大嫂压了这么多年,如今有翻身的机会,当然不能再让倒下的人起来。可是谢放你看看,这姑娘分明有隐疾,要是出了什么事,大哥就会怪罪到我头上了。”
谢放有些为难:“不要这姑娘,我得罪琴姨娘。要这姑娘,谢放得罪您。”
韩有焕可不管他的处境是否难堪,他笑吟吟道:“我是无所谓的,你要留这丫鬟,只管留。”
谢放看了看他,眼里略有不悦,这一丝一毫的表情都落入了韩有焕眼中。他笑笑,知道谢放嫌恶他给他出了这个难题。
可是谢放啊,你总要做一个决定,是开罪韩家二老爷,还是开罪韩家一个姨娘,就看你怎么做了。
谢放没有当场给答复,说道:“谢放会将这件事办妥当的。”
“我相信管家你的办事能力,去吧,好好想想。”韩有焕微微笑着,看着进退两难的谢放离去,轻笑一声,不过是个年轻人,靠着一点小聪明博得他大哥的信任而已。
亏得这样的人,他的兄长临走前还要他盯紧,可笑。
☆、第六十五章
“什么, 二弟他不同意?”琴姨娘没想到韩有焕这样不给面子,她那亲戚她是亲自挑的,意在顺利进府。模样虽然不漂亮, 但至少秀气, 做丫鬟是绰绰有余的,谁想竟被拒绝了。
谢放说道:“二老爷不同意, 我最后提了人是您举荐的,但二老爷仍不同意。我说留, 便是得罪二老爷您。不留, 便是得罪琴姨娘。他便说, 他是无所谓的,让我做主就好。”
琴姨娘冷笑:“让你做主?他无所谓?这些不要脸的话亏他说得出来,这摆明了是要你不留这丫鬟, 你若敢留,就拿你出气。”
谢放轻叹一口气,没有说气话。
琴姨娘视谢放为自己人,那小姑娘更是自己人, 如今她的人都被狮子咬了一口,这等于是咬在她的肉上!还接连被咬了两口。
近来日子过得顺风顺水,突然来这一下, 着实让她心气不顺。
她气道:“韩家这二老爷,整日游手好闲,用大房的钱,老爷不在家, 他就这样驳我的面子。以前夫人当家的时候,他哪里敢这样,说到底……”她顿觉委屈,可语气依旧冰冷,“他还是瞧不起我,觉得我是个妾,就算当家了,也低人一等。”
谢放清楚她对自己是妾的事耿耿于怀,否则也不会在当家后,就急于安排自己的眼线,想将这当家主母的椅子坐稳。而今有人威胁到她的地位,就等于是帝位受到功高盖主大臣的威胁,恨不得立刻拔除,除去心腹大患。
“琴姨娘,谢放有一件事本想等老爷回来再说,但而今他欺负到了您的头上,谢放觉得,得先跟您说了,好让您的心里有个底。”
琴姨娘已然信任他,听见似乎有对策,便立即问道:“什么事?”
“账房近日少了很多钱,我年底对账时,发现几乎都是二老爷支走的。”
琴姨娘惊了一惊:“二叔他这是偷钱了?”
“倒也不是偷钱,只是老爷临出门前吩咐过,二叔若是缺钱,就只管去账房拿。大概老爷是觉得二老爷不会乱来,可当我查账时……发现二老爷这几日挪走的钱,甚至比二少爷每月在外招待友商、自己花费的月钱还要更多。”
他故意没有拿琴姨娘自己的月钱来做对比,而是挑了琴姨娘的心头肉来说。
果然,琴姨娘听后便更气恼了:“竟比我光儿用的月钱更多,他太过分了,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老爷要惯着他这没出息的弟弟。他儿子总在外游学,钱都是老爷给的,定亲也是老爷给的聘礼给的钱,他竟还不知足,老爷也真是糊涂。”
谢放说道:“手足情深,大概便是指这种了。只是他们情深,却委实对您不公平。”
“对光儿不公平!”琴姨娘气得纠正他,可说完了自己也没个法子,想来想去,竟只有叹气,“罢了,老爷非要做的事,我也改变不了……只能等日后光儿当家,替我争回这个面子了。我娘家人那……”
连个丫鬟的位置都安排不了,她也算是丢人了。
让她丢人的,就是那韩有焕,没用的只知道拿钱的窝囊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