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将披风解下,他忽然将绸带握住,不给她解。
“阿卯,我们没有到那一步。你气恼憎恨我,我明白,因为明白,所以我来了。”谢放低头看着同样低头不愿看他的阿卯,想抱她,想将走远了的阿卯拉回来,“对不起,今后,再不会那样做。”
又听他道歉,阿卯的眼不由一湿,喉咙也哽得说不出话来。她生怕在他面前落下忍了那么久的泪。
她看得出谢放是真心认错,她甚至觉得他往后的确不会再做同样的事。可她还是不敢点头,怕有朝一日,又重蹈覆辙。
有了小暖炉,有了披风,身体的确不那样冷了,或许是因为心不因绝望而寒冷。
阿卯始终低着头,一时没有想好要怎么答。或许她该回去问问彩月,碰见这种事要怎么办。
谢放没有打算堵住她然后逼她点头原谅自己,只是他想了许多,不愿就这么分开,他们没有到这一步。
“我明日会再找你。”谢放看着她,又缓声道,“阿卯,兴许是我这十五年来,一直都是一个人,从不用考虑别人,所以与你共处时,不曾考虑周全。但……无论如何,我心中不曾想过负你,更没有轻视你。”
阿卯怔神,许是垂首太久,积攒在眼眶里的泪,突然就滚落,如白玉珠子般的泪滴落在地,滴在心上。
她知道谢放是个怎么样的人,向来薄情的人说出这些话,她也不知要如何应答。她摇摇头,始终没有再说一句话。
韩易离府,韩家也没有太冷清,毕竟有天真无邪爱到处跑的大少爷和四少爷在。他们在韩府到处跑,可以自由出入各个院子。琴姨娘那他们也常跑去,跑得多了,她便觉得不便,跟韩老爷提,韩老爷便说:“两个都是不懂事的孩子,闹些好。”
琴姨娘无话可说,说多了还显得自己小气。自接掌内宅事务以来,她就刻意提醒自己要有当家主母的模样,不能让人给笑话了。
韩老爷这说不了,她就约了柳莺过来喝茶。
茶喝了一半,琴姨娘就不经意道:“成儿近来的功课做得如何,那请来的先生教得可好?”
寒风袭人,坐在凉亭中虽可赏景,但柳莺的身体底子弱,穿了好几件衣裳,身体看着有些臃肿,但脸是露出来的,仍旧惊艳。她笑笑说道:“姐姐费心了,那先生应当是个好先生,但成儿年级尚小,并不爱学这些。”
“那妹妹得管着呀。”
柳莺私心觉得儿子并没有玩物丧志,只是孩童天□□玩,想让他过得快乐些。刻苦念书的事,她还想缓两年,因为儿子很懂事,会听她的话。
她笑道:“姐姐说得是,回头我就管教管教他。”
琴姨娘对听话的她甚是满意,又道:“而且也别总跟大少爷玩,近朱者赤。”
柳莺听出了一些门道来,这是说……大少爷是傻子,让她的儿子不要跟傻子玩一块。她不动声色,又点点头:“孩子爱到处玩,我这做姨娘的,也管不住。对了,二少爷去了哪里?”
一提起韩光,琴姨娘就深有感受:“又不知去了哪里……你说得也对,孩子爱玩,亲娘是管不住的。”
全然没有发现话题被柳莺轻易扭转回来的琴姨娘已经感慨起了自己的儿子,柳莺微微笑着,听着,等见时辰差不多了,就起身跟她告辞。
已经达到说教目的的琴姨娘也无心留她,就让她走了。
柳莺领着丫鬟从琴姨娘的院子出来,这人还在半道,就见着了韩光。
两人迎面相对,柳莺没瞧他,韩光也没特意看她。到了近处,两人互相问好,一切都十分平常。
自从韩光知道柳莺也在意他的时候,他就想通了一件事,不能让她发现这件事,否则柳莺只会更躲着他。
虽然还想多看几眼,但他忍住了。等路过凉亭见到母亲在那,他过去问安。琴姨娘见了他就露了笑颜:“今日又跟你爹外出了?还是去哪里玩乐了。”
“跟爹去跑铺子了。”
“这就好,姨娘以为你又去玩了。”
“孩儿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的。”
“嗯,你呀,以前真是太爱玩了,姨娘不放心。方才柳莺问你去了哪,姨娘心里头还担心了一下。”
韩光微顿:“她主动问起我?”
“可不是么。”
韩光顿觉寒冬不再,似有花开,香满园。不等他欢喜,又听她说道:“就是肚子大了不少,人也有些肿,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了身孕……罢了,你爹还年轻,也不至于只有那么几个孩子,就是别生儿子得好。”
她还在说着,韩光方才的欣喜,非但不见了,反而似糖还没有咽下去,嘴里就被塞了一把得黄连,苦不堪言。
腊月过半,家家户户就得准备过年的事了。
谢放还是让阿卯去烧火,不让她做重活粗活,更何况那儿暖。只是她整日都待在厨房,不怎么看得见人。
翌日,阿卯人还没到厨房,就看见有个男子站在廊道那。天色尚早,没有过往的下人。阿卯借着灯笼火光看去,认出是谢放。
昨晚他说的那些话,她想了几百回。
可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个答案。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还低头理顺自己的衣裳,正要往那走,就有人唤住她,是房里的一个小丫鬟。
那小丫鬟素来得她照顾,阿卯也喜欢这机灵的小丫头,便问:“是不是又忘了什么,要问我?”
“不是,是后门那有人找姐姐你。”
“找我?”阿卯想不到有谁会来找自己,“那人多大年纪?”
“四五十了,说是姐姐你的伯父。”
阿卯拧眉,就要说不见,小丫鬟又说:“好像为了姐姐你祖母坟地的事,来跟你说说。”
一听是祖母坟地的事,阿卯立刻去后门。
后巷人少,打开门就有一股冷风袭来,阿卯探头往外看,巷子空空,一个人也没有。正觉得奇怪,突然旁边墙壁蹿出两个人来,冲过来便将她狠狠拽拉出去,一掌打晕,将她塞进一只大麻袋中,扛在肩上离开了这冰冷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