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凝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接过方思贤手里的帕子,低着头欠了欠身,“多谢方公子。”
这轻轻的一声谢,就仿佛一根柔软的羽毛,搔得方思贤的心头莫名的有些痒痒的,以至于他居然破天荒的十分失礼的盯着这个灰头土脸的女子看着,想看看她把脸上的锅底灰擦掉了之后会露出怎么样的一副面容。
香凝心中早已哀嚎连连,早知道她就该再坚持一下,让管家重新找个丫头过来这里伺候。现在倒好,彻底捅出娄子了。这方家公子安的什么心思她懒得去想,但是事后自家小姐定是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的。
心烦意乱之时,香凝已经下意识的拿帕子胡乱的擦了擦脸,虽说不能完全擦掉脸上的污迹,但是一副绝美的容颜已经初露端倪。
方思贤原本还存着几分戏谑之意的瞧着这个小丫头,结果出乎意料的,他感觉自己的心随着她擦去脸上黑灰的动作而产生了一些异样的跳动。
一整个上午的时间,他都忍不住的一直想要去看她,甚至中午留在丁府用餐的时候,他都莫名的在期盼能够见着这个美丽动人的丫头来桌旁伺候。
当然,丁婉仪是绝对不会如他所愿的。
方员外和方思贤离去之后,丁婉仪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扣去了香凝三个月的工钱,并且罚她两日之内绣好一个鸳鸯锦囊。
两日绣好一个锦囊本来就够强人所难了,偏偏丁婉仪要求的那种花色与图案还特别的复杂。为了不惹自己的小姐更加生气,香凝只能应允,然后牺牲自己夜里睡觉的时间来赶工。
这一夜无法入睡的还有方思贤,连他自己都有些想不明白,为何会因为一个丫鬟而失眠。姿容艳丽的女子他不是没见过,他一直也都认为自己志不在此,他想考取功名,他想入朝为官,虽然他没有想过靠一个女人来奠定自己的仕途,但是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在这建平城中找一个所谓门当户对的女人来当自己的妻子。
只是这一次,他感觉自己大约是栽了,仅仅见过这么一次,他就把心留在了那个丫鬟的身上。
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第二日他早早的就出了门,本来他应该去学堂里读书的,但是脚下却不自觉的朝着丁府的方向走了去。
直到老远的看见了丁府的大门,他才猛然一惊,自己竟然干出了这么丢脸的事情来。
急急想要掉头走去,却发现丁府大门被打开,一个娇弱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是她?
方思贤心头一惊,他没想到自己一大早犯癔症走到丁府附近,居然这么巧就能碰上那个让自己一夜无眠的小丫头。
出来的的确是香凝,她一晚上没睡,挑灯绣着那个锦囊,现在正头晕眼花呢,结果那折磨人的婉仪小姐却是破天荒的醒了个大早,吩咐她去城东买一盒芙蓉酥饼回来。
这丁府位于城西,与城东那家卖芙蓉酥饼的铺子正好掉个个儿,知道这是小姐的气还没撒完呢,香凝也不敢多说什么,用凉水洗了个把脸就急急的奔出府来。
发现自己在意的那个小丫头出了府便行色匆匆的朝东边走去,方思贤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的同时,还是没忍住悄悄的跟在了她的身后。
早上的街道很是热闹,小商小贩们开门的开门摆摊的摆摊,根本没有人留意到香凝这么一个走起路来头重脚轻的丫头和她身后亦步亦趋的方思贤。
街道上越来越拥挤,香凝的心中也越来越焦灼,她怕她在路上耽搁的时间久了,回去又要惹丁婉仪不高兴。
思量了一下,香凝决定抄近路,那是一个白天看起来都显得有些阴森的小胡同,胡同尽头有一面矮墙,只要翻过那矮墙再走一段,就离城东的酥饼铺子不远了。
若是换到傍晚甚至是夜里,香凝是断不敢独自走这条近路的,因为最近听府上人议论说,这条路上前不久才死了个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死相恐怖也就算了,关键是死前还被男人给糟蹋了,而凶手到现在也没被抓住。
因着这件事,这条本来就很少有人来的小胡同现在是愈发的让人避之唯恐不及了。
把那些恐惧的情绪都压了下去,香凝还是快速的调转路线走向了那个阴森的小胡同。
刚走到胡同口,一股阴风便“嗖”的一声刮了过来,吹得她有些脊背发凉,因为一夜没而睡稀里糊涂的脑子也瞬间清醒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