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带着封印的蛊是个子母蛊,我炼制好了之后就将母蛊种在自己的体内,所谓‘此消彼长’,需要身中子母蛊的二人达到一个相对的平衡点,这样两人便算是相安无事。而子蛊在我的手里迟迟没有用出去,母蛊便会狂躁不安,对我产生反噬。这反噬如同万蚁噬心,月月都要折磨得我生不如死,我就是想用这样的痛,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要再做出任何会令自己屈辱的事情。
“终究那时候我还是太年少无知,我以为我可以掌控这个蛊,可是没想到最后,是我被这个蛊所掌控。它几乎……就快把我变成了一个疯子,一个放不下执念的疯子。
“从那个时候起,我的性情就一变再变,变得连我都不认识我自己了。我所有的信念,除了重返巫族杀了俞重华,救活我的父亲和堂兄。剩下的,便是我下了决心,要利用蛊内黎姬的那一缕爱魄去寻找她的转世。
“每当我蛊毒发作的时候,我满脑子就只有不甘,凭什么她生魂一灭就投胎转世去了,而我却要一个人苟延残喘,忍受这样的痛苦?我要找到她,折磨她,让她和我一起痛苦,和我一起下地狱。”
画倾城听到这里,忽然就想起了她为姬无心画第二颗心的那一日,她用蜃光蘸取她的血时,莫名的看见了许许多多姬无心的记忆,那些纷繁杂乱的记忆。
她忍不住问道:“莫非……这千年来,她的十世转生你都没有放过?”
结果季子安却摇了摇头,“我是没有放弃过寻找,但是我找到的一共只有五世,其余五世大概是因为相距太远,封印内的爱魄太过微弱,我感应不到她在哪里。”
“那……姬无心……”画倾城讷讷的问道。
“姬无心,就是我所找到的第五世。”这个答案,似乎早该在意料之中。
“难道说,之前她被你找到的那四世转生,她也被你变成了这种……这种所谓的‘傀儡’?”苍无念有些疑惑的问道。
季子安摇头,“没有,她似乎注定就是个短命鬼。那四世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每次都正好咽气。我很不甘,于是从第一次找到她开始,我都会将她的心取出来,重新将这个蛊做了提升。
“大概是因为气息感应变得越来越强烈,所以这一世我终于在她咽气之前找到了她,也就是你们所知道的,万桑国的安国公主夏柔梦。说起来,夏柔梦的容貌与黎姬仅有六七分相似,可是当我结束了她的生命,强行留下她的二魂六魄,将子蛊放入她的身体之后,她的身形和容貌就渐渐开始和当初的黎姬越来越接近了。
“当时的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真的能做到,我真的能再一次看到她真切的出现在我的眼前。为此我欣喜过,但是欣喜过后是更大的愤怒。这千年来我为了完善这个蛊和封印,前后四次将它整个回炉重造,我真的已经忘记最初的我是什么模样了。
“那个过程外人是无法理解的,将自己所有的爱与恨全部释放,又全部压抑,还得一次又一次的剖开自己和对方的胸膛……我的心脉早已经脆弱不堪,却偏偏还能这样活着。
“四年前我找到夏柔梦的时候,居然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与此同时,我感到很快慰,这世上终于不仅仅是我自己受折磨了,这个让我不能爱只能恨的女人,我终于可以好好的报复她,把她的一切都攥在我自己的手里。可是……后来的事情证明我不快活,一点也不。”
这大概,便是季子安所能记得清楚或者也有些语焉不详的全部了,可是整个过程除了让人心酸,心疼或者心寒之外,还不经意间透露出一丝诡异。
画倾城好半晌才缓过劲来,疑惑的问道:“你说……你强行留下了夏柔梦的二魂六魄?”
季子安眉头紧锁,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没错,她肉身已死,生魂自然是进入轮回不可能留下的,子蛊之中有爱魄,我没必要多留下一个。我把子蛊放入她的体内,其实相当于是某种意义上的夺舍,不,那是类似于影半妆那样的存在,或许应该叫做……附生。”
其实季子安的心思显而易见,只要意识不灭,哪怕只是以一丝半缕的魂魄形势存在,那这个人对于身边在意她的人来说都不能算是真正的死去。
季子安手里的子蛊封印着黎姬的记忆和爱魄,然后再用黎姬转世的肉身作为皮囊,他完全可以再塑造出一个黎姬出来,任由他折磨,任由他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