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陈文强升任院长了,还依旧没有不值夜班的想法,如今又从全院临床安全的角度提出这样有价值的值班方案,明面上是各科主任、副主任医师要跨科值夜班、身上的责任加重了,但同时也意味着他们的收入要增加了,不就是继续值夜班吗?
值得!
张正杰就说:“我们科的这三位副主任医师的排班,你们两科看着往上安排年轻大夫吧。但是我们科后面这几个主治医,包括我在内,我们受限于专业,”张正杰微微脸红地咳嗽一下,才继续往下说。
“我说实话吧,我这个人前十年没有做过太多的手术,我实际操作能力未必比我们科李大夫强多少。我不知道你们骨科和普外别的主治医怎么样,反正我们几个主治医的水份太多,我们都做不了肝段切除术的助手。”
程主任有点吃惊,张正杰什么时候是往后退的人了?这不是把王大夫也拉下水了么?他忍不住就问张正杰:“那你的意思呢?”
“程主任,我和你对班怎么样?你们骨科那面可以加一个新人。咱们这一组就要靠你了。”
程主任立即就同意。这样安排对自己没什么坏处,遇急诊让张正杰做主力干活,自己看着就好了。张正杰这样的贬低自己有他的打算,他想得明白自己要是挑了夜班的大梁,然后离被踢去做急诊科主任也就不远了。
而陈文强也没出声反对他,有自知之明好过耽误了抢救患者。
“谢逊这一组,咱们这面就还是出李敏,你们骨科呢?”
骨科向主任立即说:“我们科就小金吧。我看他们仨上次配合的挺好,那么大的手术都拿下来了。”
其实向主任心里很明白金大夫的半斤八两,那晚的手术他应该是纯粹的拉钩去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怪谁?只怪他自己不识好歹。以后是什么造化,也全靠他自己扑腾了。
商议好排班次序后,陈文强做总结:“如果谁要换班,一定要找同科同技术层面的。比如我可以找李主任、梁主任调班,但不能找李大夫、刘大夫等。程主任可以找小谢换班,但不能找你们科其他人。老向,你们科也是一样。不然出事儿了,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谁调的班谁负全部责任。你们也回去跟科里的大夫说明白,不是死爹死娘、也不是孩子要抢救的话,就别轻率地换班了。”
这样的一番安排后,不说这几个主任明面上赞扬陈文强一番,就是暗地里也要说陈文强管外科医疗,是真的用心管到点子上了。
*
费院长得知此事后,立即就妇产科的夜班找李主任商议,却没想到被心里正烦乱的李主任毫不留情地撅了回去。
“我们妇产科原本的二线班四个人挺好的,要不是有张红琪那事儿,刘主任何至于休假在家。你不懂妇产科的事情,就不要乱插手了。”
费院长气得脸红脖子粗的。
“你以为我想插手你们妇产科排班吗?你要能安排得好好的,怎么会有李敏那个才毕业的小大夫跨科做剖腹产?怎么会连着死了两个产妇?”
李主任这个从来都温柔说话的人,立即变脸连珠炮一样地怼过去:“遇上两个产妇必须要同时做剖腹产的,白班我可以同时开两台,夜班怎么同时开两台?难道你能安排出来四个大夫值班吗?你到协和去看看,看看她们产科的夜班,是不是同时安排了四个大夫。
全国就没有一家医院,不是我这样安排的。”
李主任说着、说着站起来,指着费院长道:“连着死俩产妇怎么了?是产科有哪里做错了?我管的产科每年的死亡率都低于全国的平均数。你想一个产妇都不死,你去协和问问她们能不能做到!要是你能做到我让贤,全国所有医院的产科都会以你为骄傲、都会向你学习的。”
费院长脸色来回变幻,被李主任气得说不出来话。
李主任不耐烦地摔门走了。产科最近每天平均出生二十几个孩子,不得不做的剖宫产外,还要再做几台不想自己生、各种门路闹着要剖宫产的,正事儿都忙不过来,谁有空搭理一个外行来指点怎么排班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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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主任出了费院长的办公室就找舒院长。
“舒院长,你能不能与费院长说说,别没事儿找事了。临床我都忙不过来,还要听他瞎折腾。是不是看着产科这几天太安静了他不安心啊,巴巴地把那俩死亡的产妇提溜出来说事儿。”
这话说的可就太诛心了。
舒院长赶紧安抚李主任:“老李,坐下慢慢说。省院还有什么事儿值得你生气呢?快别气了,这都不是温婉的美人形象了。来,喝茶。我得了半斤内供的好茶叶,是你喜欢的白茶。正准备给你送去呢。”
李主任的脸色缓和了一点儿,仍带着火气怼道:“你送白茶给我有什么用。我要的又不是白茶。”
舒院长立即就尴尬地顿住手,令人渴慕的斯文儒雅和从容气度,宛如被撕去了一层,落出深埋的伤心、不得已等复杂的表情。
“小李,我”
李主任出声打断舒文臣:“我知道你不得已。知道你是指腹为婚,知道老楚她母亲对你父母有救命之恩,也知道那些年老楚她父亲对你的保护。我说了什么吗?我和你要过什么吗?”
“是我对不起你。”舒院长低声哀求。
李主任擦拭一下眼角,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眼看着五十岁黄土都埋半截了,再说这些对得起对不起的话,有什么意思。反正你没耽误结婚,我也没晚了嫁人,谁也都没耽误生儿育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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