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2 / 2)

“你从哪儿听说的?”秋欣然没精打采地问。

“一早上都传遍了,就连方才圣上都问起……”

秋欣然大惊:“什么?圣上都听说了?”

“问起了,”原舟点点头,又安慰道,“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圣上倒没说什么,夏世子还说二皇子一人射中了靶心,你们二人合力也不过是射中了靶心,最多算是个平手罢了。”

秋欣然倒料不到上午还像被鬼上了身的人,吃顿饭的功夫竟就正常了回来,忙问:“那圣上怎么说?”

“圣上大概觉得也有道理,又夸赞了二皇子几句,让几个皇子下午也进山去打些猎物,猎得多的,晚上有赏。”

秋欣然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又听原舟补充道:“不过二皇子叫我来跟你说一声,你们这个比试还没完,下午进山他还要再跟你比一比。”

秋欣然:“……”

宣德帝早上已进过山了,下午在行宫休息,许多臣子便也陪着留在了宫中。

秋欣然下午没等来李晗意,倒是等来了郑元武。他牵着匹马正准备进山去,见她站在马厩外拿不定主意,好心提议可以带她一同去。秋欣然看了眼跟在他后头不远处的李晗如等人,婉拒了这个提议。

最后跟秋欣然一道进山的是周显已。周显已骑射不佳,再加上为人老实还有点口吃,在学宫常被众人冷落。正好秋欣然自己也是个骑射不佳的,两人一块坐在马上走得晃晃悠悠的,倒是谁也不嫌弃谁。两人默契地信马由缰,在山中各处绕着圈子,只字不提秋猎的事情。

路上秋欣然问他李晗意有没有因为早上的比试为难他,周显已摇摇头:“二皇子人其实不坏,就是脾气……脾气冲动了点。不过欣然,你好厉害!先前他们在学宫说你一箭射杀了那个绑匪,我还不大相信,今天可算是信了!”

秋欣然赫然,夏日里行宫遭劫一事她一直没打听后续,如今碰上这个机会,正好同周显已问上几句:“那回的事情后来可查出是谁了吗?”

“我知道的也不多。”周显已回忆道,“第二天羽林军上山后发现三具尸体,一具尸体在山洞里,一具在树林,还有一具在山崖下。”

“山崖下?”

“就是羽林军的那个奸细,”周显已补充道,“他中箭后摔下了山崖,等搜山的侍卫找到他,尸体已是不成样子,勉强才拼出个人样来。其中倒在树林里的是个迖越人,所以推测绑匪应当是冲着夏世子来的,西边如今正打仗,或者是想将他绑走当成人质。”

学宫中周显已没什么可说话的人,到了秋欣然面前话却多起来,说到激动处连口齿都流利不少:“因为迖越人潜入行宫这件事情,朝中一大批人都受到了牵连,负责宫中安全的近侍统统革职查办。羽林军统领章永被人告发同迖越人暗中勾结,全家下狱。不久章府被抄,果真在府里搜出了密信。这案子拖了许久,不久前章大人在狱中畏罪自尽,这案子才算盖棺定论。”

秋欣然早前曾在宫中见过这位羽林军统领在校场练兵,印象中是个看上去极严肃的男人,身边跟着一个少年郎,应当是他的儿子。那一回正赶上她去宫中送东西,那少年莽莽撞撞地冲出来将她撞倒在地上,起身却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转头就走。后来听说这事叫附近巡逻的羽林军看见传到了章大人耳朵里,回去罚他扎了一下午的马步。

宫中这样趾高气扬的少年郎不少,秋欣然倒是不往心里去,只是听说后头的事情,倒对这位章统领有了个好印象。她想到这儿,便不由多问一句:“章家其他人怎么处置?”

周显已叹了口气:“男子流放女子充妓,听说章家几个女眷不堪受辱,章大人自尽当天也在狱中自缢了。”

这是长安城,繁华之下累累白骨,今日王侯将相明日阶下之囚,谁也不知道下一个站高处的人是谁,可一旦跌落便是万劫不复。

“显已觉得章大人是无辜的吗?”

周显已摇摇头:“我不知道。听说他亏空一笔赏银,为了填补这笔空缺,这才收受贿赂。他自己在狱中绝笔认罪,说并不知道那两个迖越人的身份,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如此。我虽觉得章大人不像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但是判案讲究证据,我不该随意议论。”

秋欣然闻言微微笑起来:“显已性情刚直,日后出仕或许能当个秋官,替忠良替百姓发声。”

周显已叫她说得脸红:“你又笑话我。”

秋欣然故意道:“你不是一向说我算卦准,这会儿怎么说我笑话你?”

周显已一愣:“你替我算过吗?”

“那倒没有——”秋欣然噎了一下,“不过我不算也看出来。”

骑在马上的少年对上她认真的眼神,一时也激动起来,结结巴巴道,“好,我日后若是出仕,必定、必定不叫你失望!”

秋欣然笑了笑,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匆匆忙忙的马蹄声和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听声音似乎是林中有人遇刺。

二人忙调转了马头往外走,半路正遇见赶来的侍卫,周显已拦住对方:“发生了什么事?”

那侍卫神色匆忙,回禀道:“山中混入刺客,夏世子中箭负伤,二位也快下山去,以防再有什么不测。”

秋欣然惊讶道:“有人行刺夏世子?”

那侍卫没时间与他们多说,匆匆点头便又赶往山上去了。

“这……”周显已目瞪口呆道,“这回又是谁?”秋欣然不作声,神色有些难看。下山的路上,二人沉默不语,再也没了上山来时的那番兴致,各自想着心事。

等下了山,郑元武他们已先一步在山下正讨论此事,学宫中众人神色皆有些沉重,便是李晗意见了秋欣然过来也没有再提下午比试的事情。

李晗风正同人说方才山上的情况,他与夏修言一块上山,中途在林中遇见一只母鹿,李晗风追了上去。夏修言却不大感兴趣只在原地等他,谁知李晗风追出去不远,回来就听说夏修言出了事。

“……那箭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好在修言警觉避开了要害,只射中右肩。太医已经进去了,刚传话出来箭上无毒,应当没事。”

听他这样说,众人也松一口气。夏修言在学宫人缘一般,但也没人想他出事。听说性命无碍,便又讨论起那支暗箭的来处。

李晗星道:“方才听侍卫禀报,似乎正是宫中的箭,应当又是有人隐藏了身份,趁他落单在暗处动手。”

李晗灵忙问:“和上回的可是一拨人?”

郑元武摇头:“上回刚出过事,照理说正是戒备森严的时候,怎么可能有人能混进来?”

李晗故小心翼翼道:“那……会不会压根没有什么刺客,他不过是叫附近正狩猎的哪个人不小心伤着了?”

他这话一出,立即引得李晗意不满起来:“你的意思是我们当中有人误伤了他这时候却不承认?”

李晗故连连摆手否认:“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二哥怎么会这样想……”

人群争执不休,什么说法都有。秋欣然烦躁起来,悄悄从人群中退出来,将马牵回了马厩。过一会儿周显已也跟上来,忧心忡忡道:“欣然,你觉得是谁要害夏世子?”

秋欣然摇一摇头:“我不知道。”她看一眼身旁心事重重的少年,反而安慰道,“别担心,夏世子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