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2)

萧岭刚吃完,有人来报,南阳王到了。萧明川转而对顾太后道:“母后,我们过去吧。”

“我也去?”顾安之有点意外萧明川的态度。他以为萧明川会想方设法把自己排除在外,因为这是他名正言顺可以独立处理的事务。

萧明川颔首道:“母后和荣亲王府有旧,正好熟悉情况。”反正是荣亲王府的家务事,也不担心谁偏袒谁的问题,多个熟悉的人参与,何乐而不为。

第43章 眉目

说起顾家和荣亲王府的关系,要追溯到顾安之的祖父顾傲那一辈。

顾家是世代传承的书香世家,数百年来,无论盛衰,都以科举谋求出身,再不济时,也是耕读传家,走武举之路,顾傲可谓第一人,堪称家族的异类。

顾傲生性桀骜,从不在意旁人的看法,他中了状元就出了山海关,在关外呆了整整五年。

那时,荣亲王府还有些兵权,势力主要集中在关外,让当时在位的万昌皇帝感到很不放心。于是,万昌皇帝召了荣亲王世子进京,打算留个人质在身边,牵制下荣亲王,叫他做事不要太放肆。

岂料那位世子个性十足,见到万昌皇帝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向他请旨赐婚。

万昌皇帝觉得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就问世子看上了谁家姑娘,不想世子说出了顾傲的名字。

顾傲是顾家的嫡长子,他唯一的弟弟正是万昌皇帝的皇后。万昌皇帝想也不想就要驳回荣亲王世子的话,让他回家接着做梦。随后世子说了,他愿意放弃世子之位,改封郡主,嫁给顾傲。

万昌皇帝当场就愣住了,回过神一想,这桩婚事很划算,立马就同意了。

荣亲王膝下仅有一个嫡子,因此七岁就请封了世子,世子底下虽然还有两个庶出的弟弟,不过年纪都还小,资质也很平庸,要是世子嫁了,荣亲王再是蹦跶,也就那么回事了。

万昌皇帝下了赐婚的旨意,改封原荣亲王世子为清河郡主,他的婚礼以公主的规格举行。

苦心培养多年的世子被人嫁了出去,荣亲王气得七窍生烟。比荣亲王更气愤的,自然就是他的王妃了。哪怕清河郡主后来一再解释,皇帝早看他们家不顺眼了,自己的举动乃是一举两得。

为了不让王位旁落到庶子头上,赫连王妃拼了,给清河郡主生了个年龄比他的儿子顾毓亚大不了几岁的弟弟萧青澜。萧青澜就是萧隽的祖父,萧砚堂的父亲。

萧青澜和顾毓亚年纪相仿,名为舅甥,其实就跟兄弟差不多。萧青澜临终前,最不放心的就是自己的儿子萧砚堂,他怕他性情软弱,守不住王府的基业,便托顾毓亚多照看他。

顾毓亚对自己的小表弟绝对是尽心尽力,顾安之顾若素兄弟和萧砚堂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顾安之和萧砚堂一向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可杀妻这种事,他还真不信他有这个胆量。

甭管荣亲王府和皇室的血缘关系有多远,只要他们顶着王府的头衔,在普通老百姓看来那就是皇帝的亲戚,才不会管他们几百年前就已经出了五服,因此荣亲王府的事,也算是皇家的家事。

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皇室也不例外。毕竟子告父和夫杀妻说出去都是很不好听的,在真相大白之前,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第一次提审萧隽,直接就只有皇帝、皇太后和南阳王在场。

廷杖三十是击响了登闻鼓就要挨的,就算萧隽是亲王世子也不可免,不过他人年轻,又是习武之人,兼之履职的官差没有下狠手,所以尽管昨天挨了三十杖,今天的精神看起来也还好。

萧隽没有要人搀扶,一撅一拐走到了堂前,依次给萧明川、顾太后和南阳王行了礼。

萧明川冷冷看了眼萧隽,面无表情地道:“萧隽,子告父乃是大不孝之罪,你可想好了?”大周最重孝道,不孝这个罪名是非常严重的,子告父就是证据确凿,儿子也是要受惩罚的。

反之……

当儿子的要是证据不足还敢告父亲,那是打死也不为过的。

萧隽短暂地沉默了片刻,拱手道:“回陛下的话,臣想好了。臣就是要告荣亲王宠妾灭妻,纵容侧妃毒害王妃。”他已经不称呼萧砚堂为父王了,则是直接称之为荣亲王。

顾安之闻言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此前,萧隽只说萧砚堂杀妻,却没说是怎么杀的。今日当着萧明川的面,他第一次说出了细节,竟然不是萧砚堂亲自动手,而是侧妃毒死了王妃。

且不说萧隽的话是否属实,暂且当他是真的好了,亲自杀人和指使杀人中间差得太远,尤其萧砚堂还是个世袭罔替的亲王,萧隽拿得出证据吗,没有证据他能把自己的命也搭上。

顾太后能想到的,萧明川自然也能想到,他甚至怀疑前世萧隽没有闹出这一出就是因为他手头没有证据。子告父已经是大不孝了,再是诬告的话,那真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萧明川不确定,前世的萧隽是不知道荣亲王妃真正的死因还是知道了也无能为力。反正在他的记忆中,荣亲王府一直是安分守己不遭人讨厌的存在,以至于他对他们都没有太深刻的印象。

萧明川甚至记不清楚,原来的荣亲王妃是在哪一年去世的,是不是承庆十年的九月十三。不过他倒是记得,萧砚堂再过两年就要去世了,之后是萧隽承袭了王位。

“既然想好了,那就把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记住,朕要听的是实话。”萧明川真正好奇的,是触动萧隽发生改变的原因,这关系到这个世界是不是他熟知的原来的那个。

萧隽点头应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来。

发生在荣亲王府的事不算复杂,简单说就是荣亲王偏宠侧妃、偏爱庶子。原本,这也算不得什么,宠妾不要紧,不灭妻就好。真正对发妻一心一意绝不纳妾的,把朝堂翻遍了也找不出几位。

萧隽的世子之位是在他十八岁那年确定的,比起其他几家王府,算是偏晚的。

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只要身体没有问题,谁家不是十来岁就上折子请封了。凡事宜早不宜迟,尤其是立世子这种大事,早定下来早安心,偏偏荣亲王府拖得这么晚,可见萧砚堂是动摇过的。

好在无论如何,萧隽的世子之位终究是没有旁落,事情到此按说也该告一段落了。

可是萧砚堂这个人,顾太后都不知该怎么说他了,做事实在没个头绪。

大约是觉得萧隽封了世子,有些对不起萧隼,原本只是在两个儿子之间有所偏颇的萧砚堂就此态度大变,他对萧隼百依百顺,对萧隽却是视若无睹。

就说前几天的重阳宫宴,萧砚堂带了萧隼来没什么,带庶子赴宴的大有人在。可人家要么是没有嫡子,要么是嫡子庶子都来了,哪有像萧砚堂这样的,严令世子不许进宫。

即使是在那个时候,萧隽想到的也只是父亲偏心,他心里不平衡,还拉着顾湘喝了一场闷酒。

顾湘管不到荣亲王府的家事,只能安慰萧隽,世子已经是他了,萧隼再得意,也是不长久的。

萧隽想想也是,萧砚堂无功无过,在皇帝面前没什么特殊的地位,萧隼日后能不能封个一等奖军都要看萧明川是否开恩。可他却是未来世袭罔替的亲王,想到这里,醉醺醺的萧隽满意了。

谁知回到家中,萧隽无意中听到了荣亲王夫妇的争吵。说是吵架,其实主要是荣亲王妃在骂人,萧砚堂基本没有吭声。王妃的大意是萧砚堂还没有死心,还在想着有机会要更换世子的人选。

萧隽闻言顿时酒醒了一半,都到这个时候了,他父王还要怎么折腾。

许是忍耐到了极限,萧砚堂冷冷地说了句,他既然做了决定就不会后悔,世子给了萧隽他也不会收回,但是萧隽有没有那个资格,荣亲王妃比谁都清楚。

言罢,萧砚堂拂袖而去,荣亲王妃恨恨地把屋里的瓷器砸了个粉粹。

萧隽害怕被人发现,偷偷溜回了自己的院子。他当时半醉半醒的,根本无暇多想,后来回想起来,才觉得萧砚堂的话有蹊跷,似乎蕴含着某些他不了解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