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夜心愣了愣,道:“我只要你平安就好。”
萧玚点头道:“我必定平平安安,再也不会做出格的事,和晋王殿下一样保护你。”
那曾经被萧玚视为奋斗目标的姑娘彻底成为了命运中的过客,他不愿意忘记,也不愿意再对旁人提起,和他们被斩断的爱情一样,深深地埋在了他的心底,变成深刻的烙印,陪伴他的生命直到终结。
兰陵和萧玚的逆来顺受,让杨广能够顺利地向杨坚和独孤复命,杨坚为此赏赐了杨广,还给杨昭封了爵。
外人不知道这其中是非曲折,只道杨广如今得蒙盛宠,兴许很快就能从江南调回大兴,杨勇那太子的日子便更加不好过了。
莫说杨勇听了这些流言心里不高兴,纵是杨谅也对杨坚赏赐杨广一事颇为不满。这种情绪表现在外便是他时常对杨广冷嘲热讽,有时话说得太明显,就连在一旁听见的其他人都不由皱眉,暗道杨谅恃宠而骄。
杨广每每面对杨谅的挑衅都如春风化雨一般毫无棱角针对,听过便过了,那谦逊温润的形象反而因为数次和杨谅的交锋广为流传。晋王性善谦和的美名赢得了不少人的称颂。
就在众人猜测圣意究竟会偏向哪一方的日子里,众人盼望的新年终是到来,早就准备下的皇宫盛宴如期展开。
杨坚本在泰山一事后寡欢多时,因而这一次的新年的宴会筹备得格外谨慎,务必将杨坚心头积压的不悦、烦闷统统扫除,这其中就包括宣布兰陵婚讯这一项举措。
女眷们在后宫开宴,不与前廷臣工们一道,杨坚的赐婚圣旨传来时,兰陵正跟萧夜心说话。
自第一眼见到那传旨太监的身影,兰陵脸上本就寡淡的笑容瞬间消失,她紧张地看着传旨太监举着圣旨绢轴出现在宴会中央。
“二嫂,来了。”兰陵手中的酒杯打翻了,她的泪就像是从这酒杯里倾洒而出的流,将她整个心都浇透了。
萧夜心扶住兰陵,看着传旨太监在请过安之后宣读赐婚圣旨并笑吟吟地向兰陵道喜。
兰陵不顾衣裙上的酒渍起身接旨,在独孤和其他女眷面前没有表现出一丝异样。
萧夜心注意到独孤此时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带着赞许,而她却并不想接受这样无声的褒奖。
之后兰陵便在酒宴上喝了个酩酊大醉,众人都以为她是高兴,就连独孤都未拦着她喝。
萧夜心时刻陪在兰陵身边,尤其当兰陵喝醉之后,她更是寸步不离,唯恐兰陵酒后失态,说了不该说的话,引起其他风波。
宴席散去后,萧夜心亲自送兰陵去独孤宫中休息,最后兰陵硬是拉着她,不让她走。无奈之下,萧夜心只能让人通知杨广,她今夜留宿宫中。
洗漱完毕,萧夜心被兰陵拉到床上同睡。
兰陵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儿似的抱着萧夜心,靠在她怀里,陀红的双颊将她本就俏丽的容颜衬得更加动人,她迷迷糊糊问道:“二嫂,萧玚呢?”
萧夜心轻轻抚摸着兰陵的背,温柔道:“他在国公府陪家人守岁。”
“守岁?我也要守岁。我去跟父皇母后一块守岁。”说着,兰陵就要下床。
萧夜心忙拉着她,帮她盖好被子,道:“我陪公主守岁,公主要是想说话就跟我说,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兰陵目光迷蒙地看了看萧夜心,摇头道:“我的心里话只想和萧玚说,可是我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也就再不能说了,嘘。”
兰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后重新抱住萧夜心道:“不说了,不说了,说了我又要哭了。我不想哭,我如果哭了,萧玚知道了该心疼了。我以后都不哭了,再也不哭了,再也不哭了……”
兰陵的声音越来越小,在萧夜心怀里渐渐安静了下来,似是真的睡着了。
萧夜心低头看着在睡梦中还皱着眉的兰陵,心底对她又生出几分怜悯来。
那些不允许被看见的眼泪里包含了太多的心酸和悲伤,她们必须忍着十二分的心痛将这些心情都好好地藏起来。每完成一次这种行为,内心的坚韧就增长一份,随之而来的残忍也就多一分。到哪一天连哭是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么这世上就再也没有能够伤害她们的东西。
但是萧夜心深切地知道,兰陵做不到,她也做不到。所以她们只有在这样的时候依偎在一起,说上几句安慰的话,送上一个善意的拥抱,暂且构筑一个看来平静安宁的梦乡,躲过最痛苦难熬的时候,再去看接下去的路,才不会绝望到连踏出一步的勇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