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了独孤的口谕,掖庭近来的气氛紧张了不少,因为一些平时并不起眼的事而受到责罚的事屡见不鲜,甚至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
对待下人一向还算宽厚的独孤忽然下达这样的命令,难免不让人将原有联系到宁远身上——她才来,掖庭便受到了独孤的“眷顾”,难道不是针对她的?
掖庭中的老嬷嬷已然明白了独孤的意思,便总是找宁远的麻烦,而性格温顺的宁远只能忍气吞声。
未免遭人口舌,萧夜心原请兰陵与人传话,对宁远多加照顾,可在得知宁远的境况并不乐观后,她亲自去见了宁远,一时间竟觉得自己或许做错了。
萧夜心到掖庭的当时,宁远正因为嬷嬷的吹毛求疵而被当众责骂,更有一言不合者,嬷嬷直接拿竹条抽在宁远身上。那身形本就单薄的少女蜷缩着,在周围人冷漠的围观下向嬷嬷哭求,却没有得到一丝的怜悯。
兰陵怒喝,萧夜心趁机去扶宁远,却意外被嬷嬷抽了一竹条,她只觉得那一处的肌肤疼得仿佛裂开,更同情饱受欺凌的宁远。
嬷嬷不敢公然违抗兰陵,却拿掖庭的规矩为借口,更搬出了独孤的口谕。兰陵气不过,想要当场教训嬷嬷,却被萧夜心阻止,直接将人带回了杨广在宫中的住所。
宁远不想惹事,更不想连累杨广,由萧夜心上完药之后便要回也挺,却听杨广道:“阿柔既然让你留下,就别急着回去了。原本就是缓兵之计,现在是该想想如何将你从掖庭带出来了。”
“我去求母后,就说我喜欢宁远,让宁远给我当贴身宫女。”兰陵道。
“有个没有办法将宁远送出宫。”萧夜心忧心忡忡地看向杨广,他们都知道只有让宁远彻底离开杨坚的视线,才可能接触独孤对她的敌视。
“不!我不要出宫!”宁远断然回绝道,“我宁愿在掖庭被嬷嬷打死也不要出宫。”
“你是不是傻?宁可被那些满是戾气的嬷嬷打死?”兰陵不解道。
宁远跪在杨广面前道:“殿下,请你不要将我赶出宫去,我真的不想离开这里。”
已是飘萍之身,无所依傍,如今还能留在皇宫之中,还能见到杨广,对宁远而言已是最大的慰藉。她无法想象如果隔着宫墙,她一生都见不到自己的梦中之人,将来的时光会有多难捱,多痛苦。
萧夜心过去便觉得宁远对杨广有着不同于一般的情愫,如今见她这样哭求,眸光中深情无限又尽是乞求之色,她竟觉得像是看见了曾经的自己——那时她面对弘宣的样子,应该也是这样卑微吧。
建康之事不宜让萧夜心知道,可杨广分明发现她面露忧伤和迟疑,他即刻抛下宁远,到萧夜心身边问她:“你有办法么?”
“要么走,要么死,否则就只有让你收了她。”
萧夜心此言,让兰陵和宁远都大吃一惊,杨广更断然回绝道:“你出的什么馊主意,绝对不可能。”
杨广的坚决让萧夜心动容,那也不过是她说的下下策,但她如今真的没有办法,便只能先让宁远留下,她和杨广再行考虑。
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时,萧夜心发现杨广余怒未消,她扯了扯他的袖子,可杨广没有理会。她态度谦和道:“我真的只是随口一说,没有别的意思,殿下你不要生气。”
“我为何不能生气?”杨广坐下,气道,“有你这样要将心上人与旁人分享的么?”
杨广在意萧夜心,所以即便如今他们在一起,但凡萧夜心有一丝对弘宣的别样目光,他都会有所气恼。每每此时,他便安慰自己,前尘往事不应太过介怀,这才与萧夜心相安无事。可如今萧夜心的这句话让杨广觉得并不是在玩笑,她是认真地考虑过这个问题,那么是他是否可以猜测,在萧夜心的心里并不是那么在乎自己,所以她才能如此大方地与旁人分享自己。
萧夜心未料杨广会因此盛怒,只得好言相劝道:“那只是权宜之计……”
“权宜之计也不行。”杨广打断道,见萧夜心仿佛被他吓着了,他又心存愧疚,拉起她的手,道,“我都还未正式将你娶进门,如何会想那些事。再者,我确实不能收了宁远,你别往这方面想了。”
“那……殿下可有救她的法子?”
杨广凝眉深锁道:“只是捕风捉影的事,没想到母后居然真的下了手,也不知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那天咱们去的时候都还好好。”
“还用想?必定是太子进的谗言,就是不知他为何要陷害宁远。”萧夜心愁眉苦脸,叹道,“宁远还不肯走,她难道不知道等你的伤好了,便会离开皇宫么?”
“你又扯到我身上。”杨广不满道。
萧夜心低笑一声,道:“原来晋王殿下的心眼只有针尖这么大。”
彼此间的气氛稍有好转,外头就传来了脚步声,并有人通传说是独孤来了。
二人前去迎接,一见独孤便被她犹如冰山一般的眉眼震慑住。不及请安,他们便听独孤问道:“那个从掖庭被你带走的宫女呢?”
执掌后宫数十年的独孤皇后此刻正端着国母的威仪质问萧夜心。
萧夜心朝刚到门口的兰陵使了个眼色,兰陵便会意去看着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