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洛在医院待了五日才走,确认她脑部断层情况稳定。
当时在溪谷边,她的瞳孔对光反应迟缓,幸而即时越过山区,登上直升机送到清迈。
除却脑震荡,唯左臂骨微裂,激流中卵石撞击,无需石膏只能休养。
醒来后,罗宝霓一直默然无语,好像只在乎将窗户封闭,帘布掩住阳光,不让明亮照进安静如雪的病房。
当日清晨,文洛趁巡守懈怠与另一仅存队员詹姆斯逃离,在溪段中游看见伏在石上的她,无需再隐匿行踪,他们赶至最近的聚落,直接用卫星电话联系救援。
“吃颗苹果。”,修长的手指擅长各种灵巧的动作,一把小刀将果皮刨得又薄又快,无视她失焦的视线,将果肉切成小块,径直喂进嘴里。
罗宝霓却彷彿突然受了刺激,大喊大叫,放肆地哭,不知道悲伤的缘由是什么,只是一处裂开了细缝,痛苦浮凸而出。
“我不该强行带你来这,是我的错,对不起。”,他紧紧将她锁进怀中制住踢打。
每个男人最终都说是他们的错,但为什么如此疼痛的总是自己?
第四日,也许他终究用尽耐心,撤了海关禁令,此次行动几乎全然失败,以文洛的层级亦不可能再挡罗氏,罗家骏和罗孟兰赶至清迈。
由清迈转至曼谷私人医院,她在泰国待了一个月,脑震荡已无大碍,骨裂缓步康复,只是精神有些不大稳定。
八月,那人的生日过了,秋天来临,她忽然很想纽约。
“你是说宝霓和贩毒黑帮交往?我的女儿?!”,久经商场,罗家骏自有一番强韧气势,即使在调查局走过一遭,他也并不畏惧这些人,协助调查是一回事,真要起诉罗氏,他能雇请一整个律师团对抗检察机构。
“前两周的事情跟这有关?”,他反应极快,莫名被请去协助一件走私案,用尽名目半软半硬地扣留了近二十四小时,面前叫文洛的fbi探员却始终没有透露细节。
“前两周出了什么事?”,罗孟兰敛起优雅素丽的笑,忽有一番凛冽。
“呃只是有点误会。“,罗家骏打了个眼色,赶忙略过这个问题,”那个叫joey泰的男人究竟对宝霓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偷了心,杀了魂,那男人可真狠,亲手将她推落瀑布悬崖。
他们的脱逃明确是蹊跷的,一切不过是泰乔义为救她的权宜,否则那男人很不得生吞了自己,他也是同样的。
一脱困,车辆物资一应,就连简易地图都明确标出她会上岸的位置,他对当地山形实在太过熟悉,根本不似一个初次涉入金叁角的普通的毒品大盘商,这个合义堂坐馆身上有太多谜团,自己终究轻敌。
“抓捕行动失败,此人始终非常危险,别再让她接触。”
回到纽约,满街枝干遒劲,夏日蓊郁的绿叶全都成了另一种模样,金色,黄色,橘火,深红,仿佛感受到乍冷的凛冽,猛然绽出所剩无几的全部生命对着轮回咆哮。
罗宝霓辞去下城新闻的工作,意外的是,数月前跳槽财经杂志的资深记者西西莉雅听闻后主动联系了她。
然而她感觉到一种深处涌出的疲惫和倦怠,暂时什么也不想做。
大部分时间,她不再待在下城公寓,向来清冷的六十五街,一下热闹起来,姑姑罗孟兰由罗德岛搬回来,罗家骏也几乎叁天两头在家晚餐,好像以往在世界各地当空中飞人的罗氏主席忽然半退休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