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内城的一切人事任免都在刘明星的掌握之中,这是锦衣卫内部不成文的规定,同知虽不能随意调动千户,可是要调动一个百户和一个司吏那却是易如反掌。
“去吧,先去给那陈让传个消息,看看他怎么个反应。”
这心腹再不敢多问,飞快地去了陈让的府上,把刘明星的话带到之后,门房这边通报一声,陈让似乎并没有让这人进去问话,只是叫人打发一声,说是知道了,便再没有理会。
陈让平素还好听戏,不过今曰,他却消停了下来,倒是将他的嫡亲弟弟陈祥急得有些搔首,他这兄弟什么时候不听戏了,肯定是心里头有事,说不准还有大事。陈祥现在是在金吾卫里任职,对京师里头的各种消息知道得也是不少,见陈让呆在书房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看书,便不禁推门进去,对陈让道:“家兄,今个儿为何不看戏了?”
陈让虽说识得几个大字,可是他能在书房里呆着,却是破了天荒。他这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没正行的样子,不过今曰,他却显得有些凝重,道:“你坐下说话。”
陈祥坐下,这时候也不免地有些紧张。
陈让淡淡道:“咱们兄弟,从前不过是街上的泼皮,若不是因缘际会,蒙萧公公不弃,给了咱们一个出身,咱们又怎么可能会有今时今曰?我是锦衣卫同知,你在金吾卫里迟早也要出头的。干爹说了,再过些时候,等到你们金吾卫那边出了缺,就让他顶上。”
陈祥沮丧地道:“这出缺哪里有那么容易?”
陈让却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道:“你错了,只怕过些时候,这亲军十二卫还真会有不少出缺。京师里头,只怕要闹出事来了。”
对亲军来说,闹出事来,那肯定不是朝廷里有什么动静,毕竟朝廷和他们有个屁的关系,陈让这般严肃,自然是说亲军十二卫会闹出事来。
陈祥心里打了个突突,这种事他曾经也遭遇了一次,那还是七八年前,刘吉致仕,刘健从次辅升任首辅,他依稀记得,那时候似乎也有变动,不过变动不算太明显。
可是看陈让这般严肃,这一次只怕不只是变动这么简单了,很有可能是一场地崩。
陈祥不禁请教道:“兄长,这话怎么说?”
陈让淡淡道:“你看看这朝野上下,有多少人升了官?锦衣卫里头有个柳乘风和刘明星,还有你们金吾卫,不是也有几个人安插了进去?其实不只是咱们亲军,就是朝廷里,最近又恰逢京察,更不知要多少人滚下去,多少人升上来。你再看看北镇抚司,突然冒出来的刘明星和柳乘风,屁股都没坐热呢,两个人就卯上了,你以为他们只是意气之争?这就错了,现在这么多人冒出头来,说穿了,大多数都是因为内阁有了变动的缘故,一朝天子一朝臣,有人进了内阁,就得在朝中布局,无论是亲军十二卫还是朝廷六部,都得安置自己人,这些人安置之后,新官上任三把火,当然要有所作为,可是有的人却不希望这些人有什么作为,毕竟内阁现在再不是一个人说话算话了,所以今个儿北镇抚司公议的时候,一向与人为善的指挥使大人突然向新任的同知发难,再之后柳乘风顺杆子往上爬,把那个刘同知往死里的整,现在,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吗?”
陈祥深吸口气,道:“家兄的意思是……这些人的所为都是有人授意的?”
陈让叹了口气,道:“这是十年未有的变局,也是劫数,每次内阁有变动,都免不了会有这种事,只是这一次更不同寻常罢了,内阁里的诸公争权夺势,下头还能有什么安生?就说这个柳乘风,人家刚做了佥事就这般咄咄逼人,你真当他是故意惹是生非?错了,他心里清楚,他现在年纪轻轻,资历不够,背后的后台虽然稳当,可是威信还不够,所以这一次直接找上刘明星,就是想在卫所里立威。除此之外,又可借此与指挥使大人守望相助,指挥使大人背后可是刘健,你别瞧咱们刘首辅如今已经养病,可是在朝中的影响仍是数一数二的。柳乘风现在就是想借刘健的势奠定自己的威望,在锦衣卫里,任何一个千户以上的高级武官,哪个没有震慑下头人的威望?没有自己的党羽?刘明星其实也是如此,现在这两个新官凑在了一起,不杀个你死我活那才难怪呢。”
陈让说到这里,唇边泛起一抹深沉的笑意,继续道:“你等着瞧吧,这好戏才刚刚开始呢,北镇抚司之争其实就是内阁之争,只不过内阁大臣们要体面,不能亲自登出前台罢了,现在内阁里头,刘健养病,他这首辅的位置,皇上暂时还没有捋夺,内阁里头只剩下三个次辅,他们这还有得争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