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意识到,能让她害怕的,恐怕不是这些。
云黙的身体动了一动,想起身去看看情况,最终还是又坐了回去。
只是任务对象罢了,这不是他应该插手的事情。
不过他在接受任务时,倒是没想到这次的对象会是她。
当初中枪坠崖时,他都以为自己要交代在那里了。他听说过,人死前会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滚过自己一生经历的重要人和事。可在那个时候,他脑中全然是空白,什么都想不起,紧接着就陷入了一片黑沉。
直到他再次隐隐约约有了意识,在全身上下似乎每一根骨头都米分碎了的剧烈疼痛中,只听到耳边有一道清甜的女声。他听不清那女声在说些什么,但从语气判断,应该是在发号施令。
那道声音冷静而又自信,听不出一丝的慌乱。他起了好奇心,想要睁一睁眼睛,看看这位以前没见过也没听说过的女长官长什么样子,却费尽了力气,也没法移开沉重的眼皮。
“你还醒着吗?不要用力,不用说话。坚持住,我们会尽力治好你的。”
那道声音的主人居然立刻注意到了他细微的努力,对他轻声安抚了一句。那不容置疑的语声仿佛带着魔力,让他就要放弃的身体又升起一丝希望——坚持,再坚持一会儿,说不定还有转机……他还年轻,他还不想死……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强忍着眩晕,立刻尝试着想动一动,却惊悚地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动弹。他……他这是瘫痪了?
恐慌,不甘,后悔……想到自己下半辈子都要像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苟延残喘,他宁愿死在战斗中!
“你醒的可真快!”
又是那道女声。
这一次,他终于睁开了眼睛,看清了这道声音的主人。她穿着白大褂,站在他的床边,俯身似是在查探他的状况。
原来是医生啊。
那一瞬间,他甚至有些怨恨这个骗子——为什么要让他坚持?这就是她所谓的“尽力治好”他吗?把他治成一个只会喘气的废人?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麻醉的作用还没完全消散,你现在应该无法动弹。不过即使消散了,我建议你也不要乱动——你碎裂的脊椎和后颅创伤才修复好,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恢复。好消息是,我的神经接合技术是数一数二的,你的行动能力应该不会受到太大影响。当然,前提是你要遵医嘱。哦对了,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姓乔。‘遵医嘱’的意思,就是你要听我的。现在,你应该闭上眼睛,休息。”
他不知道这是乔医生的例行解释病情,还是她看出了他的眼神中的恐慌谴责之意——听她话语的后半段,他很怀疑是后者。他对自己的武断和迁怒十分抱歉,果断地遵医嘱闭上了眼睛。
之后,这位乔医生会定期按时来查房,根据他的恢复状况吩咐护士一些注意事项,有一回还带了几个医学生来做病例示范。他看得出来,她虽然年纪比他想象中的专家医生要轻得多,但在这间医院里却是颇有威信。
可惜对于她异常感兴趣的问题——关于他中枪坠崖的详情,他却无法报之以诚实的答案。事涉任务机密,他只能闭紧了嘴巴,默默的在心里对她得不到答案的失望叹息说了很多声抱歉。
他被胡指挥官接出院的时候,她刚好不在。他说不清心中那一阵失落的情绪是为什么,不过他没有太多时间来沉湎于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为了早日重返任务,他必须分秒必争地复健、训练。
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是je前辈的女儿……果然虎父无犬女。
云黙纷纷杂杂的想了许多。没一会儿,他听到乔心起身的声响,很快卧室门被推开,她开门出来,果然又纠结起他的坐姿来。
他想起这几次在诊疗中给她打下手的经历来,突然意识到,像他这样不听话的病人,果然很不讨喜吧?
“你干嘛不回房睡觉?这样坐着对脊柱不好。”
话刚出口,乔心的目光扫到躺在云黙身边的枪械,这才想起来,之前在路上住宿,她也发现过他半夜靠坐在外间,闭目休息,却保持着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