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娘我也听到了。”小小的阮业守认真的点着小脑袋。“娘,你快吃狍子肉。”
“嗳,娘这就吃,你们也吃。”阮永氏欢天喜地的接过罐子,打开夹起一块狍子肉,自个没吃,先递到了小儿子的嘴边,满眼慈爱的看着他。“业守张嘴,咱们娘仨坐着慢慢吃,跟我说说今儿见到你们大姐的事,细细的说说,我听听。”
才两句的功夫,苍白憔悴的脸就透着红光满面的春风,可见这分家俩个字呀,真是堪比神丹妙药。
别看阮业守年岁小,可他懂事着呢,将筷子往母亲嘴边推了推。“娘吃,我和哥哥今天吃了半罐子,剩下的是留给娘的。”
“娘你慢慢吃,我跟你讲今天见到姐和姐夫的事。”阮业成在旁边说了句。
阮永氏这才有心思品尝大闺女特意送来的大荤,吃在嘴里却红了眼眶,对着兄弟俩道。“你们大姐向来想的念的都是你们,便是嫁了人,她也时时惦记着你俩,往后啊,你们长大了,要好好待她,别伤了她的心。”
“娘。放心罢,我和业守绝对会好好待大姐和姐夫的。”阮业成认真的应,小脸绷的格外的显老气横秋。
阮永氏听着很是欣慰,又夹了块狍子肉往嘴里,细嚼慢咽的吃着,听着儿子说起白天的事,心情好了胃口也出来了,不知不觉半就吃完了半罐子狍子肉,浑身上下都觉舒坦快活,吃饱喝足,累了整天,放松后很快就显困意,哈欠连连,上下眼皮子一个劲的打着架。
“睡觉去罢,明儿还有好多活要干呢。”阮永氏拉住俩儿子的手,看着大点的业成道。“你得顾着点弟弟,他还小,别让他太累。”
阮业成点着头。“娘,我知道的。”
“不累。”阮业守固执的回答。
阮永氏笑着抚了抚小儿子的发顶,将俩个儿子在怀里抱了抱,才起身推着他俩出屋,又随着进了屋里,看着他们脱了衣裳躺进了被窝,替他俩细细的掖实了被褥,又在床前坐了会,看着俩儿子的脸,伸手抚了抚他们的额发。这趟要是真能分家,她的孩子她自然会好好疼着,穿的破点人累点无所谓,得让孩子们吃好穿暖,养得白白胖胖精神体面。
“好好睡。”发了会呆,阮永氏才离开,走时,看了圈门窗见都妥当,才回上屋躺进了被窝里,虽没有丈夫在身边,这一夜她也睡的很踏实。
次日阮永氏早早的就起了床,推了磨的双手,经过一夜,更显疼痛难耐,她看了眼,仿佛不是自个的手般,仍利落的叠着被褥收拾床铺,梳头洗漱,拎着三房的脏衣裳蹲井边洗着,双手沾了水,疼到骨子里人直打哆嗦,她死死的咬着牙,倒吸了口凉气,缓了会,继续洗衣,洗完衣裳晾好衣服,拎了蒌子割猪草,恰巧碰见大嫂,妯娌俩对了眼,没说话,低头各自忙着事。
曲阳夫妻俩今个早食吃的很好,昨儿阮初秀用肥肉熬了点油,这些油渣子今个早上用来做包子,掺了点梅干菜在里头,味道香的呀,阮初秀都一连吃了三个,原就胃口很棒的曲阳,数不清是六个还是七个,还煮了点粗粮粥,堪堪的三碗量而已,夫妻俩吃了个干净。
“小碗香喷喷的狍子肉再加上三个香喷喷的梅干菜油渣包子,我就不相信爷爷不会犯馋。”阮初秀看着食盒,笑的特别狐狸。喔,还有碗昨晚剩下的蘑菇肉片鲜汤呢。
曲阳笑着起身。“走罢。”
农家向来是这样的,早起先下地干会活,太阳冒头后,才将将归家吃早食。
阮初秀夫妻俩为了能截住阮老头,大清早的就起床张罗早食,填饱肚子后,夫妻俩也没耽搁,麻利的出了山,到地里将阮老头喊到了个隐蔽的地方。
“爷,早上好啊。”阮初秀眉开眼笑的打着招呼。
阮老头很少和家里的孙女说话,见她笑的这么灿烂,微微怔住,遂点点头。“干啥?”正是归家吃早食的时候,他有点不耐烦。
“给爷送吃的呀。”阮初秀打开食盒,浓浓的肉香迎面扑来。阮老头的脸色顿时就有了明显的变化。“爷,我和阿阳哥在山里吃好住好,想着爷难得吃回荤,心里头不得劲,这不大清早的就拎了早食来,送份给你尝尝,趁着热乎,爷赶紧吃罢。”
阮老头满眼狐疑的看着孙女,犹豫了下,到底还是美味更重要些,拿起筷子,不慌不忙的吃着肉啃着包子,端起蘑菇肉片鲜汤喝两口,这顿早食,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回吃的这么好,吃完后,肚子有点撑,同时也十足的意犹未尽,砸砸嘴,一脸的回穷,好心情掩都掩不住。
“爷,我这手艺还行罢?”阮初秀腆着脸问。
“不错不错。”阮老头没有急着走,他又不傻,他这孙女分明是找他有事呢。
阮初秀见鱼开始上钩,继续道。“爷,你想不想每天都能吃到荤?过有鱼有肉的好日子?”
“你想干什么?”阮老头还挺谨慎。
阮初秀见他面露防备,就笑了起来。“爷,我也没想干什么,就是知晓了阮家如今的情况,心疼我娘罢了,想着请爷出出面,别让奶奶这么磨难我娘和大伯娘。”
阮老头沉默了会。“你奶奶也是为着这个家着想。”
“爷,这里又没有旁个,咱们用不着说这些场面话。奶奶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一点都不难猜。爷我也不求别的,只要你愿意出面让奶奶待我娘和大伯娘好点,我每天呀出山送趟肉食给你打打牙祭怎么样?”阮初秀话说的半点都没留情。
“像今天这样?”阮老头砸砸嘴,眯起眼睛,有点儿想抽旱烟。今个这早食吃的可真是太棒了。
阮初秀毫不犹豫的点头。“那是必须的!”
“行。”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能每天都吃到丰盛的肉食,阮老头觉的这买卖很划算。
见阮老头起身就要走,阮初秀赶紧喊住。“嗳,爷,你等会儿,咱们祖孙俩坐着再叨叨家常呗,我还有些别的想头呢。”
“有话赶紧说,我得回家抽烟去。”阮老头语气不太好,带点儿恼怒。就知道这孙女没安好心,得寸进尺的。
“爷,这一时半会的你也不能归家,想抽烟呀,甭急,让阿阳哥给你拿,咱祖孙俩好好说说话呗。”阮初秀见他神色不太好,又哄了句。“爷,还怕我这当孙女的让你吃了亏不成。”
这倒也是。阮老头又懒洋洋的靠着树干坐下,毫不客气的对着孙女婿道。“我想抽烟,你去给我拿杆旱烟来,最好再端碗浓茶来。”
“嗯。”曲阳点点头,看了眼小媳妇,见她眨了眨眼睛,才匆匆的去了胡大夫家。阮家自然是不能去的,定会引起怀疑。
“爷。现在每天都得下地干活,还吃不好穿不好,是不是过的特没劲?”阮初秀叨家常似地不经意的问。
阮老头靠着树,叹了口气。家里的三个儿子去了镇里干活,剩下几个小的,他就更没法偷赖耍滑了,这日子过得确实越来越没劲。
阮初秀瞅着他的神情,就有点想笑,低头忍了忍。“仔细说起来,爷都到抱曾孙的年岁,应该在家里好生享福才是,睡到自然醒,起床有吃,饭菜有肉,晒着太阳抽着旱烟,喝点儿小酒,有两碟下酒小菜,闲时逗逗曾孙,带着出门左右窜窜门儿。”
“看下辈子罢,这辈子是不成了。”阮老头摇头晃脑的说着。做梦都想过这样的日子啊,可惜,没投个好胎。
“爷,我这有个主意,你先听听,若是觉的可以,咱们就商量商量,争取呀,把这事给办妥了,别等什么下辈子,有没有下辈子还说不定呢,就得看这辈子,我琢磨着呀,爷这辈子呀,还是可以享着这份福气的。”阮初秀这话说的别提有多忽悠。
阮老头来了点兴趣,看了她眼。“你这孩子,又打什么主意?”倒是露了点笑意出来。没看出来,这孙女说话还挺中他的意。
“其实我也没想什么,就是嫁人后罢,跟着阿阳哥日子过的很好,有吃有喝有穿还有玩,想起爹娘,还苦巴巴的受着累呢,我这心里就特别过意不去。”阮初秀压根就没有看低阮老头,特意把事往自己身上推,没得事后让他们父子起了间隙,也是怕阮老头回过神来,觉出其中的猫腻,儿子合着孙女算计着分家,八成心里得落疙瘩,有个老妖婆和阮家二房在,指不定又得掀起什么风浪来。
阮老头看了看孙女。这点他还是清楚的,这孙女呀,别看她平素不吭声,却是最护着三房,尤其是俩个弟弟,有这想法倒也不觉奇怪。
“爷,你觉的分家怎么样?”阮初秀试探着问了句。
阮老头下意识的瞪了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