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2 / 2)

这些势力在一切太平下来,都成了朝廷身上的毒疽,挖不下来撕不下去,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怕太/祖拼着毁誉一身,依旧没能彻底解决,只留下一个表面太平盛世,实则千疮百孔的江山给他。

太子祁翮乃是嘉成帝的头一个儿子,也是最得他喜爱的儿子。自小带在身边悉心教养,这孩子也是打小就聪明伶俐,只是让嘉成帝万万没想到是,也不过这几年他忙于朝政,疏忽了对太子的教诲,竟会让太子染上那种恶疾。

整个东宫已经被戒严了,太子身边的奴才被打的打杀的杀,连太子的三位老师也被迁怒,至今滞留在东宫不得归。

这其中就包括太子少师傅友德,及两位侍讲官。尤其是傅友德,作为太子少师,一直颇得嘉成帝看中,才会将他放在太子身边,却未曾想到他竟是疏忽至此。

其实这事怨在傅友德头上,也实在有些冤屈,他虽是太子少师,到底也不是日日跟在太子身边。而太子之所以会染上那种恶疾,乃是身边恶奴为了逢迎主子,刻意引诱太子去那种地方,才会发生这种事。

可帝王的迁怒素来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真得摊上了这种事,也只能自认倒霉。

为此,不光东宫一片风声鹤唳,连皇后娘娘也被迁怒了,被禁足在坤宁宫。

就在朝中因为考官选差的事争得是沸沸扬扬之际,皇宫里却是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

有人给林邈送来了消息,得到消息的他整整一夜未睡,次日又去翰林院点卯,当晚回来后,将薛庭儴陈坚他们都叫了过来。

他也并未细说,只道是让几人行走在外,不要透露和北麓书院的关系。几人皆是不解,纷纷追问,唯独薛庭儴目光闪了闪,又沉寂下来。

“希望这件事只是为师过多担忧,我等初来乍到,又与旁人无甚交际。为师也就罢,你们不过是小鱼小虾,在北麓书院待的日子也短,知道的外人极少,希望不会受了牵连。只是朝中之事素来牵一发而动全身,事情未发生,谁也不清楚最终会如何,为师这么说不过是未雨绸缪。”

眼见遮掩不住,林邈就透露了些许口风,只是并未细说,只道是几人的大师伯出了些事。

毛八斗他们还有一些摸不着头脑,薛庭儴却是顿时大悟。

北麓一系之所以能在朝中超然物外,除了鲁桓卿这个当世大儒,还有一人占着主要干系,那就是鲁桓卿的第一个学生,林邈的大师兄,薛庭儴等人的大师伯傅友德。

这傅友德并不位高权重,只领着国子监祭酒的衔,却领着另一个身份,那就是太子少师。

基于此,朝中各个派系俱都不愿得罪北麓书院。太子之师,若是哪日太子登上宝座,至少是一个三公位置,这样的人物自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说不定还要交好一二。

如今这么看来,傅友德是出事了?

正确的应该是说太子出事了。

在薛庭儴的那个梦里,太子翮是不存在的,只存在人们的记忆中。打从他入朝为官,太子翮就是作为先太子的存在,不过太子翮在人们口中的风评甚佳,甚至是嘉成帝每每提到太子翮也是十分扼腕。

若不是太子翮早亡,之后的太子之位,乃甚至九五之尊的位置不会是太子惠的。

可这些恰恰是那些大臣们愿意看见的,太子惠为人平庸,却又气量狭小,处事优柔寡断。在吃够了圣上决断独/裁之苦,下面一些臣子们当然希望看见‘今上’容易对付.

君弱臣强,君强臣弱,这些历来都是相辅相成的。

难道说,他们早就动手了?才会有之后的局面?

想到这里,哪怕是以薛庭儴的心智,也忍不住有一种冷汗直流的感觉,为那些胆大妄为之人的行举,感到惊骇。可旋即他又不这么想了,若是换做是他,可能也会这么做。

这一安稳可就是几十年的光景,值得冒险试一试。

可很明显这种冒险牵扯到薛庭儴他们这种小鱼小虾,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而现在他们就是这些卵的存在吧。

薛庭儴苦笑,终于体会到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苦涩了。

也是他安稳的日子过太久,竟然疏忽了这些。

其实就算没疏忽,他也不是神仙,根本无法未卜先知。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还只是在沈家族学里读书,根本窥探不到这些上层之事,等他终于考中入朝为官,已经是一切风平浪静的时候了。

在薛庭儴记忆里,傅友德是告老还乡了,之后便一直归隐在北麓书院。至于北麓一系有多少人受到牵连,甚至是几方势力互相倾轧之时,有没有人被牺牲,并不得而知。

也就是说接下来北麓一系要低下头来做人,希望如林邈所言,这件事不会牵连太广。

其实转念想一想,这件事应该不会牵连太广。嘉成帝哪怕为了皇室的颜面,也不会大肆发作,而朝中的那些派系,基于自己的心思,自然想掩人耳目,也会当做不知。

唯独就是北麓一系无端被牵扯进来,在朝中局势没清明的这段日子里,恐怕日子是有些难熬了。

这么一想,薛庭儴安下心来。

小鱼小虾就有这么一点好处,那就是不受人瞩目。在某些时候,不受人瞩目就是安全的。

毛八斗和李大田也就算了,陈坚到底也算是入朝了,心知其中的干系,也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的。

薛庭儴不好明言,只能说了些无用的安慰之语,之后各自归家,不做细述。

转眼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关于这次各省考官选差的结果终于出来了。各地的主副考官且不提,顺天府的却是秘而不宣。

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勾结舞弊,顺天府的乡试历来是朝廷重点关注之对象,直到乡试临考之前,才会宣旨。

而其他各地的主副考官,在接到圣旨后就必须立刻启程,不准携带家眷,不准辞别亲友,也不能过多携带随从。行在途中不得闲游,不得当地官员接待,抵达所差之省,由提调官即刻迎入公馆,不得接见当地官员,直至入贡院。

就这样,嘉成八年的乡试终于紧锣密鼓的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