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2 / 2)

“好了,别哭,你放心我一定把你二姐救出来。”薛庭儴给她擦着眼泪,心里想得却是她说得命好之言。

招儿的命不好,所以在那梦里吃了一辈子苦,连一天福都没享到就死了。这一世他一定会让她应了命好之言,顺顺遂遂,一世无忧。

*

骡车很快就到了沈家门前,这次没有走后门,而是来到大门一旁的角门处。

在这之前薛庭儴去了一家专门卖笔墨纸砚等物的铺子,特意买了一张拜帖,并借了笔墨写下名讳等等。

下了车,他便拿到拜帖来到角门前。

“三公子曾说,若是有闲可来拜访于他。”

听了这话,门房就拿着拜帖进去了。

薛庭儴站在门前等着,等了差不多近一刻钟的时间,门房才从里面出来。

“三公子请你进去。”

薛庭儴微微颔首,便打算进沈府,这时招儿从车上下来了,跟在他的后面。门房讶异地看着薛庭儴,他微微一哂:“此乃我书童。”

招儿今日出门穿了一身男人衣裳,冒充个书童还是可行的。

两人一路随着门房往里行去,只见沈宅一切极尽奢华之能事,却又不失岁月的底蕴与庄重,世家大宅不过如此。

门房只领他们走了一段路,便又另换了个人引路,似乎这门房也不能随意在沈宅里走动。

到了一处院子前,四处的景致又变了,只见芳草萋萋,流水汩汩,间或点缀着一簇又一簇的青竹,不像是世家公子居处,倒像是哪位隐士的隐居之地。

至此,引路的下人又退下了,从里面走出一名蓝衫仆从引着两人进去。到了斋舍前,招儿被留在了外面,薛庭儴则被引了进去。

薛庭儴进去时,沈复正在看书。

事实上这座斋舍里所放的全是各式各样的书,这些书全是沈复的,斋舍中光是帮他晒书的仆从便有十多个,每日什么都不用干,就是侍弄这些书。

因为是藏书之地,从不用来待客,所以这闲云斋没有像一般厅堂那样,布置得富丽堂皇,圈椅茶几规规矩矩。入了门便是一间开阔堂室,前后都开了窗,通风而敞亮。挨着墙的是一列又一列的书橱,或高或低,布置得当。屋中也没有椅子,只有一个个随处摆着的蒲团,似乎为了方便沈复看书。

随手皆是书,随处皆可坐。

仆从将薛庭儴引进来便下去了,沈复没有说话,只是手捧书卷聚精会神地看着。沈复看书时不喜人打搅,所以薛庭儴也未出声,而是四处看了看,便择了一处坐了下来。

微风徐徐,带着凉意,但坐在屋中的人却并不会感觉到寒冷。

薛庭儴身下的蒲团温热,却是这屋里烧了地龙,哪怕外面寒冷如冬,里面也是温暖似春。

这就是世家子弟独有的享受,似乎寒窗苦读与他们扯不上任何关系,天生便拥有最好的衣食住行,最开阔的眼界,最好的资源。曾经在那梦里,薛庭儴不解过愤恨过,可随着时间的沉淀,却变成了一种处之泰然。

他坐得有些无聊,便顺手从身边的书橱里抽出一本书,是一本《诸国兴废说》。刚好薛庭儴要准备秋闱,正学着这些,他也就捧起来看了。

看着看着,便入了神。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阵窸窣声响起,却是沈复放下手中的书,伸了伸懒腰。

他面上带着笑:“没想到你倒也是个好书之人。”

薛庭儴合上书卷,说了句很俗气的话:“书中自有黄金屋。”

沈复笑了起来。似乎听到屋里有动静,有人沏了茶来,一人一盏。沈复端起茶,轻啜一口,方道:“这倒是实话,世人喜书爱书,不外乎书上有他们想得到的东西。这书上,可有你想得到的东西?”

他说着,伸出修长的指节点了点身侧放的书。

“功名、利禄、财富、权势。”薛庭儴神情淡然地答,也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

是最好的明前龙井,对沈复来说算不得什么好茶,可对于薛庭儴一个乡下土小子来说,却是极品了。

可薛庭儴却是眉眼未动,似是坦然。

沈复研究了半晌,也没研究出个什么,此子的身世背景他也查过了,并未有任何奇特之处,似乎就是一个乡下小子。

可偏偏沈复与他接触几次,每每都能感受到他的不同寻常。

若说此子唯一能称上特别的,就是从名分上来算,他是鲁桓卿的徒孙,可这种徒孙,鲁桓卿大抵有不下百十多个。

沈复有些失笑,哪怕他平时表现得再怎么平易近人,他到底身份在此。之前种种乃是试探,如今既然试探不出,他也失去了继续周旋的兴趣。

“不知这次薛案首所为何来?”

“三公子谬赞了,之前三公子相邀,学生于情于理都该来一趟。只是之前适逢人生大事,不得空,这不得空了就忙上门拜访了。”

顿了下,他又道:“当然这次也是有事而来,不得不说学生和三公子,还算是有几分缘分的。”

“不知怎讲?”

“学生想向三公子求个人。”

这个求字一旦出口,就是代表薛庭儴自此欠了沈复一个人情。其实打心底的,薛庭儴并不想和沈家有太多的纠葛,可惜事事皆有注定,在那梦里因为王招娣的死,他得以入了沈家族学,而现实中还是因为王招娣,他不得不和沈家有所牵扯。

“薛案首这来意越来越让我好奇了,求个人?求个什么人?”

“我想求的人是贵府的一个丫鬟,她名叫素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