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字面上来讲,‘小人行险以徼幸’出自《中庸》,全句乃是‘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徼幸’。大意就是说君子对上不怨恨天,对下不归罪他人,所以君子安心的处在平易的地位上,等候天命的到来,小人却是冒险去妄求非份的利益。
而‘听德惟聪’,则是出自《尚书太甲中》,全句乃是视远惟明,听德惟聪。
大意是能看到远处,才是视觉锐利;能听从好话,才是听觉灵敏。鼓励读书人要注重自身修养,要勤奋学习,时刻躬身自反,检讨自己言行,并做到胸襟宽广,善于听取好的意见,摒弃那些不好的东西。
难道,先生是在意有所指?
于子友不禁有些想多了,他下意识抬头看了林邈一眼。林邈还是一贯的面容严肃,瞳子中是经历世事的沧桑和波澜不惊。
“下去吧。”
于子友恭敬一鞠后,便退下了。
直到出了这间斋舍,他的脸色才难看起来。
那日发生之事令学生们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而其中议论得最是沸沸扬扬,却是那号舍中的人得罪了什么人,才致使那场事情的发生。
当然也有人反驳,因为王奇乃是入了甲的学生,能入甲的学生自有其独道一面,谁能神通广大到命王奇亲自出面栽赃陷害。再加上王奇果断道歉,以失察失言之名反省了自身,更让人觉得也许是巧合。
殊不知众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王奇确实是被人唆使,而这个人就是于子友。于子友会选中他,也是看中了其在馆中不抱团独来独往的性格,不容易招来忌讳。
至于,于子友为何要对付毛八斗等人,还是那日饭堂之祸。
那贺明本就是于子友的人,平日里没少巴结他于子友,而于子友此人心胸狭隘,那日被薛庭儴如此讥讽,早已是含恨在心,又有贺明的挑唆,自然恨不得除之后快。
其实毛八斗不过是筏子,借此来对付薛庭儴。于子友本以为做得天衣无缝,而事情似乎也以周礼离开学馆为告终,万万没想到馆主竟会突然给他出了这么道题。
是在说他心形狭小,亲近小人,所有才坑害同窗?
于子友越想心越惊,竟是手捏着那张宣纸,神魂俱丧,驻足不前。
直到身边来了人,叫他:“于兄,于兄!”
于子友看向来人,当即面色大变道:“你前来找我作甚,莫要引人注意。”
王奇淡淡一笑:“为弟的不过是想来提醒提醒于兄,莫忘了剩下的银子。”
“不过是区区一些银两,还怕我赖了你不成?这次休沐后,我回家去拿,是时给你。你以后闲的没事别背着人来找我,没得惹人怀疑!”
丢下这些,于子友便匆匆走了,而王奇站在原地看了他背影半晌,才转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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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那日薛庭儴所言真的起了作用,此后的日子里毛八斗竟俨然一副勤学之态。
时光就在几人刻苦勤学中慢慢度过,期间薛庭儴休沐几次回家,也曾提过教招儿识字的事情。可招儿最近太忙,几乎很少在家,回来后也是一副精疲力尽的状态,薛庭儴于心不忍,只能按下不发。
而在这期间,薛翠娥从开始处之泰然,到赵家人一直不上门越来越焦躁。不光是她,包括赵氏也是如此。幸好薛老爷子把持的住,一直压着两人,不然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与此同时,赵家那边。
“不是我说你,又何必较这个真。再说这事也不全是怪娥儿不检点,不是金瑞把持不住,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你都是当阿奶的人了,难道不知道这种事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不想抱孙子了?”赵大舅埋怨道。
洪氏气哼哼地翻了他一眼,扭身回了里屋。
她当然不光是嫌弃薛翠娥不检点,还心存了教训赵氏的心。当年她嫁给赵旺,赵氏这个当小姑的,可没少给她脸色,背地里说她是非。
后娘难当,好不容易熬了这些年,洪氏的日子终于过顺畅了,那赵氏终于有求她的时候了,洪氏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本以为薛家人会老老实实求上门,谁曾想对方竟是一直没有动静。
算算日子,估摸那丫头肚子差不多也有三个多月了,再继续拖下去,就算真办了婚事,肚子里的事也遮掩不住。
“你就继续作吧,把金瑞的名声作坏了,你还指望他能考秀才让你当秀才老娘?!”外屋里,赵大舅骂道。
洪氏心里越听越烦,嗵嗵嗵走了出来:“既然这事你都有主意了,还问我作甚?”
赵旺瞅着婆娘:“不是你非说不给薛家聘礼,哪有娶媳妇不给人聘礼的,尤其又有这么一层关系在,没得让人笑话。”
赵家的家境可不差,家里也有几十亩地,在赵家庄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不然当年洪氏一个黄花大闺女,也不会嫁给大自己十几岁的鳏夫赵旺。给儿子娶媳妇的聘礼,赵旺还是能出得起的。
洪氏来到炕沿上,坐了半拉屁股:“我不是气嘛,好好一个儿子,我还想让金瑞娶了刘地主家的闺女。”
洪氏的口气带着些撒娇的意味,而赵旺就是爱这一口。老夫疼少妻,赵旺今年五十多了,洪氏还不到四十,更是惯得她在家里说什么就是什么。
赵家的二儿媳妇在门外看见这一出,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这老妖婆给扔河里了,也免得她天天在家里挑唆男人和公公的关系。
当然这只是想想而已,她低着头挑豆子,耳朵却竖起听正房里的动静。
“那咱儿明个就去?”
“早点去,早点把事情给办了。”
“就按老规矩办,再给十两的聘金,总归是金瑞不对,咱家又拖了这么久,就当是给我那妹子做个脸。”
洪氏虽心中不愿,到底还是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