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墨自然看得出来,他们是在忍。
但越是忍,便越是中了他的下怀。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是人都有脾气,哪怕是动物的领地之争,都能出现伤亡,何况是万灵之长的人类了?
反倒是岳无情有点小小的郁闷。
怎么,和来之时的说法不一样了?按照他的想法,便是在看到对方的将领时,直接一炮轰了完事儿,干净利落多好。
只是,公输墨却愣是让他们上了战列舰,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耻辱,让敌人的脚,踩在己方的战列舰上,这算什么?
他,不受这个气。
但他也忍了,毕竟本着被大炮轰一下,万一只是落水没死呢?因此他下意识的认为,叫他们上船,是公输墨打算做到万无一失,让对方插翅也难逃的计谋,当时还暗暗竖起了大拇指呢。
可眼前这有一下没一下的扯蛋,到底算什么?
将军和谋士的区别,便在于此,将军即使有谋略,但也仅仅局限于战场上,做不到谋士那种面面俱到。
公输墨给了岳无情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对方稍安勿躁,至少,别直白的表达出我就要杀人的眼神嘛。
你看看,这三个辣鸡,都给吓成啥样了?
于是站起身子,道:“酒菜已经备好了,咱们,到内部谈谈可好?”
长发男能不答应么?就算对方让他跪着进去吃饭,那也得跪着进去,不然小命难保。
众人依次落座。
桌上,并没有平日里所见的奢华食物,基本是军人的日常吃食,几碟小菜,有酒有肉,唯一的区别,便是摆在桌上的一条大鱼了。
少说也得有个十斤,完整的鱼身子,占据桌面一半,上面撒着各种诱人的调料,只是看一眼,便忍不住食指大动。
公输墨也没客气,简单招呼后,便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长发那起初还有点忌惮,畏手畏脚的样子,但随着公输墨的浑然不在意,他也渐渐放下了警惕之心。
毕竟当前主流的认知,还是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哪怕他是第二城的守城将领。
酒壮怂人胆,几杯酒下肚,众人也开始自然起来。
公输墨中途也就陪着笑了几声,权当是送他们最后的晚餐,吃完后,用餐布擦了擦嘴角的油渍。
同时,放下筷子。
一本正经的看着对面三人,道:“诸位,酒菜可还符合口味?”
“公输先生客气了,有的吃就好,我等军武之人,哪里会在意这么多。”
“呵呵。”公输墨冷笑道:“那倒是奇怪了,既然不会在意这么多,也明知自己是军武之人,怎么就成了投敌卖国之人了?今儿个,你们要不给在下一个解释,那么,谁也别想活着走出去。”
话语一落,他抬起手。
周遭甲板,顿时传来哗啦啦的脚步声,一众手持冲锋枪的战士走了进来,将对面三人团团围住。
刚才还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顷刻间,被肃杀剿灭,场面,也于子弹上膛的撞击声响起后,归于平静。
长发男端起的酒还停留在半空,脸上的表情可精彩了,从红润到苍白,从不可置信到恐惧,完美的演示了一遍什么叫做变脸。
以至于,当酒杯落地后,他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这么足足愣了长达至少三十秒的时间,才猛然回味过来,这是,真要杀自己啊。
要知道,他们好歹也是一方将领,能被白鹰帝国看重,前来镇守第二城,便间接证明了他们的本事。
李若愚从来不管这些琐事儿。
哪怕,他也在这艘战列舰上,甚至,就站在隔壁静静的看着。
一般而言,他是乐于见到敌人气急败坏的,踩死一只蚂蚁没有感觉,但在虐待戏耍一只强壮的蚂蚁时,还是会感到有意思。
范保罗道:“伯爷,这么做是不是过了。”
“不过。”
李若愚拍了拍手,道:“怎么的,你有意见?”
范保罗察觉失言,连忙解释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末将只是认为,其实不必要这么做的,他们上甲板之时,就该诛杀的。
倒不是末将仁慈,只是,他们身上有炸弹,如果在这里引爆了,怕连累到伯爷。”
李若愚打断他的话,自信的道:“他们不敢引爆。”
范保罗:“……”
……
到底是在暗月城培训过的军人,一身胆气还是有的,长发男解开自己的衣服,露出缠在腰间的炸弹。
随行的同伴,也默默脱下外套,露出密集的雷管。
“公输先生,本将认为,这不是个明智的选择,这么做,第一是会毁了公输先生的名望,我等众人上你们的船谈判,本就带着诚意而来,若你这么做,岂不是寒了军人的心,将来,谁还敢和你谈判?
这些姑且不说,就拿命来说,我们的不值钱,死了也就死了,本身踏上军人这条路开始,就已经把脑袋捆在了裤腰带上,但若是还带上公输先生,和这船上诸多将士的命,就彻底不划算了,你说是吧,公输……先生!”
公输墨摸着下巴,露出所有所思的样子,脸上装出明悟的样子,道:“好像,有点这个意思。
不划算,
当真是不划算。”
长发男面色一喜,先前的硬气转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献媚,道:“公输先生,我们来,真的带着诚意,不用这么刀兵相见,反而伤了和气,你们要第二城,我们给你们便是。
也许将来,还能一起在伯爷手下共事,是吧。”
听到这,隔壁的范保罗一阵默默无语。
当真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他彻底为刚才的出言感到了懊恼。
李若愚却是淡然笑道:“你看,本伯,可没说错吧?”
“伯爷英明。”
“虚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