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给她收拾行李的时间和机会,却给了她一笔数目不菲的“打车费”,坏是真的坏,大方也是真的大方。
心知再难找到这般水平的金主,周格格吹着夜风,怎么都想不通,自己到底是怎么惹着了他……
这边,只剩一人的空旷大房子里,季临渊正浏览着知芝工作室的微博。
周格格生日前一天,半夜三点多,夏知蔷的确发了张工作花絮照,还配文:“熬夜赶工中。第一次做马尔济斯犬的糖偶,有点忐忑,希望这位超漂亮的客户小姐姐能满意。”
自语了句“成天熬夜,也不知道是在瞎忙些什么”,季临渊正准备让人把周格格留下的东西全扔了,就有电话进了来。
接通后,他叫了声妈。
那头的叶青问:“在北京?”
“嗯。”
“听悦然说,你明天飞法兰克福,得一个星期才能回。”
季临渊说是的:“可能不止,得看谈判进度。”说完又道,“最近还好吗?忙完这阵子,我会去趟广云。”
叶青默了会儿。“阿渊,”她似乎在斟酌,“我准备,跟你夏叔叔把证领了。”
见对面迟迟不给回应,叶青叹气:“你还没从那件事里走出来……”
“起码没您这么快,”季临渊深吸了口烟,缓缓吐出:“日子挑好了?”
“后天,不打算大办。”
他无声冷笑了下。
难怪叶青会突然对自己的行程安排如此上心……合着是防他呢。
“多谢告知,”季临渊语气骤然转冷,“这次,我好歹不是在人结婚半年后才得到消息,也算进了一步。”
“阿渊!”面对他的冷嘲热讽,叶青严肃了几分,她有很多话想说,千言万语,最后只剩两句:“知知的婚事是我故意瞒着,你有怨气、不高兴,妈妈认了,但妈妈不后悔。”
“你也该找个像样的人,过点像样的日子了。”
*
夏知蔷醒来的时候,车窗外的风景已经由空旷开阔的原野,变成了连绵起伏的丘陵。
快到广云了。
夏胜利掐着点打电话过来:“你姑姑你二叔他们都回了,家里热闹得很。”他说完,本来带着喜气的语调忽然降了一点,“那孩子说是要出国,来不了了。”
夏知蔷五味杂陈地嗯了一声。
车下高速往市区开,经过了一条两旁建有红砖高墙、绿树参天的僻静路段。夏知蔷随口提了句:
“都到这儿了,不进去看看奶奶吗?”
冯殊薄唇紧抿,当时没答话。
在路口左转,他们的车缓缓驶向一个有警卫站岗的院门。
顺利进门,又沿着林荫道往深处开了十来分钟,最后,车停在一栋外墙上挂着“7”字的二层小楼院子里。
冯家爷爷很早就去世了,只有奶奶独居于此。
夏知蔷和冯殊结婚时,冯殊父亲这边只来了三两个亲戚,而冯家奶奶刚做完喉癌手术,身体尚未恢复,故没能出席婚宴。
顾及礼数,夏胜利春节时带着女儿亲自去大院七号楼拜年探望。
手术伤到了喉返神经,冯家奶奶无法开口说话,气色、精神也都不太好。那天,脖子上还贴着纱布的老人家颤颤巍巍地来厅里,打量了会儿孙媳妇,又微微颔首后,就被保姆扶回了房里休息。
等开了春,夏知蔷偶尔会寄点自己做的低糖零嘴儿到大院七号楼。每次,保姆梅姨收到后也会特地回个电话,说老太太很喜欢吃,高兴得很。
今天,门是梅姨开的。
说来奇怪,她见着夏知蔷还堆满笑容笑容的脸上,在看到慢一步跟上来的冯殊后,就变成了错愕和惊喜交杂的奇怪神色。
将夫妻二人迎进门,端了茶,梅姨敲开一楼主卧的门,似是进去传话。
没一会儿,屋子里传出摔东西的声音,还有什么敲击地面后发出的咚咚响动,又急又重。
夏知蔷正准备问冯殊他们要不要去看看,梅姨掩上门出来,笑容牵强:“怪我,吵着老太太午睡了,正犯脾气呢。”
“没关系,我们再多等等,不打紧——”夏知蔷话没说完,进门后一直没开口的冯殊忽然起身,径直走向那间屋子。
开门又关门,他没跟任何人多交代一句。
又一次地,里面响起了奇怪动静,这回还多了种“啊啊,呜呜”的诡异叫声。发音者喊得很艰难,可显然是用尽了全力,以至于,夏知蔷这么迟钝的人都能接收到对方想传达的难受与气郁。
随着一声清脆的瓷器落地声传来,她心里一抽,惶惑地看向梅姨:“这、这是怎么了?”
梅姨只道“老太太病了以后脾气怪,没多大事”,可随着屋子里的动静越来越大,她似是也等不了了,急着步子往门口去。
她刚抓上门把,门已经被人从里面打了开。
冯殊淡然地站在那儿,看似毫发无损,唯有一双眸子阴冷至极,里面是浓浓的一片墨色。他走到梅姨跟前:
“奶奶就拜托您了。我还得尽量少来,免得惹她老人家生气,影响休养。”
他转身想取外套,夏知蔷已经替人拿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