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连忙点头,“奴婢这便扶您进去。”
庭院中的宫人面面相觑,到底未能从墨挽歌的言语、行为中猜测出什么东西来。小一阵的沉默之后,宫人们就纷纷行了礼,退下去了。留着两个守夜的太监,其他人很快就散开了。
初进宫的喜悦是什么感觉,到了这个时候,早已经忘记了是什么感觉了。入宫不过半年有余,自己成了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这种感觉真是让人难受。
洗漱的时候,宫女一直盯着我脖子上的伤痕。脖子上一直火辣辣的,定是见血了,我梳洗完,才让宫女取铜镜到床榻边来。
三道中指长的伤痕明晃晃地挂在我的脖子上,流出的血大多已经干了,使得伤痕看上去很严重。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脖子往上,就是一张没多少血色的脸。纵是自己,也觉得有些虚弱过头了。
我敛眉,再度看着脖子上的伤,“你帮我拧条布来吧,不要把水拧太干了。”
心有戚戚的宫女用温水拧了一条布递过来,我接过后,对着铜镜抹去伤痕上的血。手上的白布一下子就红了一角,擦过伤痕疼得厉害,我忍不住皱眉,困难地咽下细碎的呜咽声。
宫女取了金疮药过来,就站在旁边看着我自虐似的抹去伤痕上的血。擦去了干硬的血,露出的伤痕还流着血,可见到从伤痕里流出的血。宫女小心翼翼地给我上了金疮药,用一条干净的长帕子系上去。
我扶着帕子静静躺下,眨了下眼,看着帷幔被放下。
“娘娘,您歇息吧。奴婢今儿晚上给您守夜。”隔着一层帷幔,我听到了那个宫女的声音。
“好,今日辛苦你了。”我闭上眼睛,出现在脑海里的就是在慎刑司受苦的玉盏,玉盏浑身是血迹,不停呼痛的模样。我猛的睁开眼睛,纵是猜想,也让我心疼得厉害。希望,玉盏明日回来的时候,一切好好的。
“哎呀,娘娘说这话可是折煞奴婢了。能近身伺候娘娘,可是奴婢的福分。”宫女在地上给自己铺了被褥,拾掇出了一床可睡下的被褥,“娘娘放心,奴婢一向浅眠,您要是要起来,喊奴婢一句就行了。”
“我知道了,你快睡吧。”我应了一声,翻身正对着头顶的帷幔。夜深人静的时候,肚子有轻微的疼痛,脖子上的伤痕的疼痛感更明显了。
我还以为,今夜肯定会一直睡不着,却没有想到,头一沾了舒适的枕头,没过多久我就睡过去了。
长长的一夜,我做了一个梦。梦中的我还在江南,陪着外祖父母。与外祖父在书房里画画,同外祖母到庄子上亲自摘柿子。梦到极其快活的时光,还有与我年岁相当的浅夏、青柠相陪。
又梦到了外祖母拉着我的手,在树下乘凉,对我说:“娇娇,你到江南来,陪着我与你外祖父是最好的。你啊,在江南长大好了,再嫁在江南,外祖母就不用与你分离了。”
又梦到外祖父说:“女儿家,虽然嫁鸡随鸡,可是也得活得快活才是。你要是今后嫁给何人,对你不好的话,可要尽早脱身。宁穷死,不娶生妻。和离对女儿家的不好,所以,夫婿可得好好寻找。”
我对外祖父说:“那我可以不和离啊,我只要离他离得远远的,让人以为我死了就好了。”
“胡说八道,哪里能假死?”
“外祖父,此言差矣,凡事无绝对。要是火烧眉头了,假死又如何。”我晃着脑袋对外祖父说道。惹得外祖父的胡子抖了抖,模样别提多滑稽了。
这个梦可长了。又梦到我回到东上京,梦到我与母亲林氏促膝长谈,挑着烛火,在烛火下,林氏说话的模样那样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