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手,把已经捏在手中许久的纸递到小福子面前,对小福子说:“不见我也无事。劳烦公公帮我把这个给他,就说:我要用这个条件,换刘太医和玉盏二人的性命。”
小福子盯着我手里卷成一卷的纸,犹豫了一会,不敢打包票,先对我说:“太子妃娘娘,奴才不敢肯定殿下会不会接这个。李妃娘娘逝世,殿下心情很不好。到现在都是滴水未进,这会子正在烧纸呢,奴才怕这个送到殿下面前,直接就被殿下给烧了。”
我抿嘴思索了一下,微微笑了笑,把纸塞到小福子的手里,突然高声说道:“公公只需帮我交到殿下手里,殿下当时可是对我说‘君无戏言’的。殿下身为太子,不可能言而无信的。”
我的声音随着秋风,在空中打了一圈传到延庆殿里。因为是故意说给他听的,我还特地把声音提到最大,不相信他听不到这话。
小福子接过纸之后,听到我的声音这么大就受惊了,双手一直往下压,示意我不要这么大声。不过又有什么用呢,我已经说完了。小福子看看我,又背过身往里头看,末了回过头,叹了口气对我说:“娘娘,您这又是何必呢?”
我做了个深呼吸,把手缩进暖和的披风里,微笑道:“劳烦公公了。”
小福子万分无奈,捏紧了手上的纸,便转身往里边走。两个侍卫还站在门后,只不过已经微微侧身了,没再挡在最正中。
我抬头看向天空,一眼就看到月亮的位置。可惜了,月亮被云朵挡得几乎看不到了,只有一圈淡淡的轮廓。目光在天空转了一圈,没找到几颗星星,这天,实在难看。
“滚!让她滚!”
里头响起怒吼声,接着就是铁盆磕碰地上的声音。
意料之中,但还是不舒服。我攥紧袖口,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等待小福子出来。风吹来,带起我未挽起的一缕头发。
不仅是面前的侍卫,就连同我一道过来的宫女都觉得尴尬万分。没想到这个时候,突然从里边窜出来一个人影,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在两个侍卫中间的空隙中窜出来。冷不丁地,我被撞了一下。我站不稳地往后退了两步,被身后的宫女扶住。我盯着面前的人,目光渐冷。
清风穿着素衣,腰上系着一条黑色的布条。她的两只眼睛哭成核桃似的红肿,双颊也有隐隐的泪痕,许是哭得太久,嘴唇已经起皮了。倒是一头黑发梳的一丝不苟,打着一支素玉簪子。李妃的死,使她情绪异常激动,撒泼似的缠上来。
清风虽然是一等宫女,没做过什么粗活重活。可是到底是个宫女,力气对我来说还是很大。这个时候的她,或许是失去了应有的理智。忠心护着多年的主子丧命,她的失去理智说实话是有理由的。
我也是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以至于清风不长的指甲划过我脖子上的皮肤时,我没能及时做出反应,还愣在原地。
我身后的宫女首先反应过来,挡在我的面前,如同母鸡护着崽子似的打开双手把我护在身后。从宫女的手上,我看到一脸凶残的清风。
清风已经被侍卫抓住了,只是双手被束缚住,也没有让她以此收敛浑身上下的恨意。她恶狠狠地瞪着我,无异于是在看杀父仇人,或许对于她来说,此时的我无异于杀父仇人吧。
又有一个穿着素衣的宫女出现,不过她只是站在殿中,在离着延庆殿门口不远的地方看着这一场闹剧。
清风朝我怒骂,因为离着近,又有灯火,使得我看得清楚她眼里的红血丝。清风骂道:“我本以为是刘太医技艺不精,害死了主子。没想到,竟然是你和刘太医狼狈为奸,都怪我轻信刘太医那个家伙,才让你有机可趁、害死了主子。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主子又什么时候得罪你了?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我无言,静静地看着她,脖子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不过区区一个宫女,竟一直对我表现出莫大的恶意,甚至一再蹬鼻子上脸。
跟着我来的另外一个宫女往前走了半步,急忙出声说道:“清风姐姐,你可不要胡编乱造!太子妃何曾就害过李妃娘娘?我们娘娘怀了孩子,这些日子吃睡不香,哪里有精力去应付别人?”
李妃娘娘久病在床,又是受害者。清风姑娘忠心护主,多么难得!再反观太子妃,心思歹毒简直罄竹难书。世人都会选取弱势一方表现出自己的善意——两个侍卫都是不自觉倾向清风,有意在两方的斗争中护向清风,拉住清风的手也没有多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