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官差闻声也不断朝这边看,给中心的人造成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地上呻吟的“老人”神情越发痛苦。
一切都如这伙人所料。
这就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局!
换了寻常富家公子,恐怕早都被这副阵仗吓得不知所措了。
只是安阳也是见过大风大雨,阅历无比丰富的人,自然不会被这点小打小闹唬住,他神色依旧如常的打量着眼前地上躺着起不来的老人,眼睛渐渐眯起。
“系统,进行外部处理,图像还原,我要看到她的本源容貌。”
“指令已接收,准备处理。……很遗憾,安阳先生,或许这并非一般的化妆术,在我们的图像处理模块的识别中,这就是他的本来面貌,图像还原失败。”
安阳愣住了神,若有所思。
这应该是天师的手段了,只是将天师捉妖的传承用在讹诈上,实在是有点……
“不过,以为我好欺负么?”
安阳低头打量了下自己的穿着打扮,算是明白了这群人为什么会盯上自己。
颜色鲜艳的衣裳,依稀看得出做工精细,剪裁有礼,针脚细密工整,在这些衣着普遍朴实无华的群众中就是鹤立鸡群,明摆着告诉别人他很有钱。
而他的打扮却很怪异,不仅衣着款式和古人大不相同,一些饰品也很奇怪,他手腕上戴着的手表大概就和一个现代人第一次看见苗疆人的银饰差不多,也没佩戴铜钱,这无疑又是在告诉别人他并不是本地人,也不是天师。
而且他看起来也很年轻,除非被讹诈过,否则很不容易看穿他们的计策。
有油水,好欺负,不容易被发现,简直就是绝佳的讹诈对象!
所以这也是安阳觉得他们的高明之处,简直比现实世界那群老头老太婆强太多了!
可惜,遇上了他!
只见安阳从上往下打量着地上那名“老头”,丝毫没有去搀扶的意思,淡淡说:“这位姑娘,你没事吧?”
“老头”一下怔了怔,用那双漆黑闪亮如星夜的眸子迎上他的目光,第一瞬间的感觉就是自己被人看穿了,但她左右环顾两眼,自己的人都在,何必怕他。
“你这小伙子年纪轻轻的怎么回事,哎唷,当真是眼睛比我还不好使吗,先是不好好走路把我撞倒在地上,现在连我这个老头子都认不出了,咳咳咳,大家来说说……”
四周围观的人立马响成一片。
“是啊!”
“看这老人家多可怜,一把朽木骨头了,怕是腰都被撞断了。”
“撞了人就想装疯卖傻,可笑!”
“老头子硬是被他叫成姑娘,可乐死我了!”
……
刚开始还只是“老头”的同伙在喊,后来便引起了围观者的一致附和,从众心理一旦引发出来真是不闹出点大事件不罢休,外面的官差很快注意到了这方。
安阳平缓的深吸了一口气,淡淡说:“姑娘好歹也是个天师,做这种事,不觉得有违当初走入天师之道时立下的誓言吗?妖界的妖还在蠢蠢欲动呢!”
场内顿时寂静了下。
“老头”又楞了一下,这才真正确信,自己果然被这小子看穿了。
她不由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旋即便有些想不通了。自己并未悬挂天师铜钱,这人是怎么将自己看穿的呢?
这时她的同伴也明白过来,面色有点难看了。
望着正在逐步走近的官差,若是被官差发现了,即使是天师也难以逃脱制裁,毕竟今时早已不比往日,天师若是还有曾经的地位他们又何必沦落到这个地步。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后面的人和车都没办法走了!”
官差的声音在外围响起。
这时街道上又嘈杂起来。
有人在纠结刚刚安阳所说的话,并逐渐发现了异常;有人认为安阳在胡言乱语,其目的不过是不想赔偿而已;有人则什么都没想,依旧抱着找乐子的心态。
一名壮硕汉子终于咬咬牙站出来,指责道:“哪家的公子少爷,就知道信口雌黄,这么一个老人家被你撞倒在地,你以为你胡说几句就能逃脱责任吗?大家来评评理,这个世界还有没有王法了,这还是在天子脚下,不知哪里来的人,想欺负老百姓吗?”
安阳嘴角露出一抹赞赏的笑。
这一句话不止运用了人们仇富的心理、同情弱势群体的心理、弱者抱团的心理,还巧妙的以他的服装怪异抓住了京城人对外地人的排斥心里,可谓妙哉。
果不其然,人们的眼色再次有点变了。
这个世界的人教育程度普遍不高,还是要比现实世界的群众好糊弄多了。
眼见大家都站在自己这边,官差站在人群外翘首而立,也没有进来的意思,这名汉子心里逐渐有了底气,大喊:“到底哪里来的人,撞倒了人就想这么跑了,我告诉你,就算你在你们州府有天大的权势,到了顺天府,我们可不答应!”
这一声立马惹来群情激昂。
生活中严重缺乏乐子的众人的激情立马被点燃了,反正有人带头,也不怕天塌,只管尽情的施放底层人士对权贵的不满,扯着脖子就差没把嗓子喊破了。
“是啊,我们可不答应!”
“这可是天子脚下,不是你们州府!”
“官差在外面,让官差来评评!”
男子顿时又站了出来,觉得不妙的他连忙控制局面:“别让官差进来,把他拦着,这个人一看就很有钱,要是他买通了官差,到时候受苦的还是咱老百姓!”
群众们幡然醒悟,连忙挤得更紧了。
看来这些平民对官差也是积怨已久了。
安阳一直以看猴戏的心态,戏谑的看着这群人。目光一直在这个团伙身上流转,无论他们如何隐没于人群中,也无法躲避,一一被他精准的找出来。
这些人脸上也是有点仓皇。
被拆穿不算什么,迎着他那平静中带点好笑的目光,不免有些心颤,恍然间感觉自己似乎惹了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只是事已至此,已经难以回头,也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
直到那名汉子扇动着平民们越靠越近,向他施压,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了他脸上。
安阳的脸色才终于有些沉了。
“你们够了没有?”
他这句话的声音压得很低,无形中带着浓浓的威严,身上气势难以言明。
汉子发现自己被镇住了。
按照他的处事方式,这时应该强硬的和这人对上,并不断引导着群众借势,再不济也得放一句:你撞了人还这么猖狂,眼里到底有没有王法?
但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安阳热闹也看够了,见到官差终于有前来一探究竟的意思,不由伸出一根手指:“全部消失在我面前,这场闹剧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汉子惊疑不定,拿捏不准。
他望向他的同伴,却见这群人都低下了头,没有说话,亦不与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