儋罗成为高丽属国的时间也不过二十多年,儋罗人对高丽满怀怨恨,特别是高丽于崇观七年给东虏破国称臣,虽说只有三万余丁口的儋罗人却也蠢蠢欲动起来,有意挣脱高丽人的控制——林缚自然是非常愿意推他们一把。
高丽收儋罗为属国之后,便以儋罗为养马地,孙文炳早在去年秋时,便拿崇州所产的铁器、棉布、蔗粮跟儋罗人换战马。
林缚虽然没有建庞大骑营的计划,但是战时的斥侯、通讯以及小量骑兵队伍编入预备队或掩护侧翼,都非常的必要。
有儋罗岛这个廉价的马源地,一匹棉布便能换一匹战马,要比到北方以四五十匹布才能换购一匹战马的高价合算得多。
从另一方面来说,不产棉、以葛麻为主要布料来源的儋罗岛,细软全身的棉布绝对要算高档布料,价格自然不能跟差不多已经普及了棉布的江东郡比低。
只是儋罗人养马主要是缴贡给高丽人,岛南的草场养大约常年保有近三千匹优质骏马,但在儋罗人摆脱高丽人的控制之前,能偷偷拿出来交易的马匹数量非常有限。
虽说换得的马匹数量也不多,但也是勉强补充骑营的战马损耗,就这一点已经是非常的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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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日日头微跌时分,船队便看到儋罗岛西海岸,远远看见岛中央巍峨耸立的日出峰,也是南高丽的第一高峰。顾君薰从燕京到江宁途中,看过泰山,便觉得日出峰比泰山似乎也不低。
以靖海都监使的身份成为儋罗王庭的贵宾,林缚与顾君薰在儋罗住了两天。
临行前,林缚将两百余套兵甲、百余张桑木弓以及一艘集云级战船慷慨的赠送给儋罗王,还同意派人帮儋罗人训练一支千人规模的精锐武备,以便在儋罗宣布独立之后对抗高丽人的报复。
换来的条件便是在儋罗岛的西海岸划出不足四五百亩大的小块平地出来,以便靖海都监使司在这里建坞港要塞,驻入以两艘集云战船、两百兵力的水营部队。
对于留驻少量战力,林缚的说法自然是为帮儋罗人对抗高丽人。
如今大越跟东胡人打得厉害,而高丽人又是东胡人的属国,帮助儋罗人牵制高丽人,便能削弱东虏人的力量。
这个弯子绕得稍微也有些远,缺乏说服力,林缚又强调驻兵还可以打击从东海逃窜来的海盗势力,更为主要的是维持儋罗与江东郡的贸易往来。
儋罗人对汪洋大海之外的大越朝没有什么戒心,又迫切想得到援助对抗高丽人,即使开始有些犹豫,也很快打消顾虑,同意给林缚从西海岸划走一小块地。
儋罗人主要与北面的高丽以及东面的九州岛联络,西海岸的海岸资源都是白白的闲置在那里。
林缚盯上儋罗岛也非一天两天,当下就从日出山西南麓、也是与长山岛隔海正对的西海岸划走一小片两面依山、一面临海、一面有狭窄通道通往儋罗岛南平原的狭长土地。
这片土地虽然只有四五百亩大,但基岸平直,外有护波长岬,形成一座天然的湾港,几乎不需要怎么投入,便能泊入一支中等规模的船队。而且在南侧还有大片可以延伸、扩张的岸线。
林缚直接将这里命名为济州港;考虑高丽人即使发现济州塞的存在,不打招呼主动攻击的可能性也较小,林缚使葛存信的长子葛长根率一哨水营以两艘集云级战船为主力驻扎下来,经营此地;扩大驻军,也要等此地坞堡建成之后。
第15章 抵达津海
二十日离开儋罗岛济州港,顾君薰站在尾舱甲板上,望着渐行渐远的儋罗岛,颇为疑惑的问林缚:“便是我一个妇道人家,也知道卧榻之旁不容他人酣睡的道理,儋罗王怎么没有一点戒心?”
林缚微微一笑,笑道:“换作你这次出海之前,又怎知从崇州借西风到儋罗会如此便利?”
长期以来,中原王权对茫茫东海上的这些岛国在政治上的要求也仅仅限于臣服,为了表现大国气度,每年赏赐的财物甚至要远远高于朝贡,而不像高丽一直都在努力的要将儋罗直接变成直领辖土。
儋罗人对成为大越朝的属国并没有太大的抵触,再说在当世人眼里,千里海域犹如天壑,谁会对千里海域之外的岛屿有领土上的野心?
顾君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眼睛犹有疑虑,倒也没有追问下去。
林缚转身看边北面浮出海天之际的南高丽海岸的影子,在夕阳之下,仿佛曲线隐约的冷峻线条。
林缚此行没有在南高丽靠岸的意图,离儋罗岛之后,船队便往西偏南而行,以便最快的速度进入黑水洋,再借海流快速北上。
在崇州、嵊泗兵力都十分紧张的情况下,林缚还是要在儋罗驻扎部力精锐,等济州港的塞堡建成之后,他还要加强那里的驻军。
儋罗岛本身的面积就足够大,百里纵横,有可耕作之平原,有可据守之岛地,物产丰富,又北临高丽、与九州岛、本州岛隔海相望。
往浅处说,一旦中原局势糜烂,江东郡通往内陆的商路被断,丝绸、棉布、蔗糖、瓷器、茶叶、盐等大宗商品便会陷入滞销(事实上,这种趋势在漕运河道被断之后就已经十分的明显),那时就可以组织海船,将这些商品通过儋罗岛往高丽、九州、本州等地倾销,使江东郡当前还算繁荣的桑园绸庄、纺织、制粮、制盐、制瓷等作坊经济体系避免崩溃的地步……林缚抓住这条商路,自然能从中抽取重税作为养军之资。
表面上支持儋罗人,有利加据高丽内耗,一旦江东左军有足够的实力,势必要将高丽从东胡人的属国,变成从侧后威胁东胡的势力存在。
往深处说,一旦中原局势糜烂到江东左军也根本无法立足抑或崇观帝或宁王登基后英明神武或吃了狗屎运,使中原局势陡然好运,西沙岛、嵊泗诸岛都离陆地太近,不是好的割据地,大约有西沙岛三倍大的儋罗岛则要合适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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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儋罗,偏西南进入黑水洋航道,再行北上,几乎是与高丽半岛的西海岸平行而行,二十二日破晓时分,便看到山东半岛最东端的海岬,折向往西北而行,黄昏时从登州北部的大钦岛与砣矶岛之间的航道通过,在大钦岛西海域,与登州水营的巡船相遇。
相比起津海号三桅、五桅巨舰,登州水营的两艘单桅巡船就像在风浪里挣扎的小丑,甚至没有敢接近盘问来历的心思,便扬帆返回登州水营去了。
登州水营编有二十营一万两千余正卒,兵力是原宁海镇水营、江宁水营的总和,也是大越朝唯一一支以海防为主的镇军水营建制。
苏护当年奏请建登州水营,考虑到辽东走陆路与关内相通,有千里之遥,又山高路险,而从登州到辽东南角的金州(今大连)走海路只有两百余里,走海路运粮草进辽东,所费都不需陆运的十一。
最初建登州水营是为运军;辽东失守后,为了加强进占辽东的东虏的牵制,登州水营的地位才日益重要起来。
在李卓抛出的平虏策里,期待登州水营能发展直捣东虏侧后腹心的偏师奇军,登州水营遂成为李卓治北军重点投入的对象,编制扩充到二十营。
不过在李卓的治军思想时,登州水营是渡海登陆作战性质的,而不是发展海上对抗或远海航行的能力,与奢家发展东海寇势力的治军思想是一样的,均没有发展海上大型巡战帆船的意思。
登州水营的主要防卫对象,东胡人甚至就没有所谓的海上军事力量,在军费如此吃紧的情况,登州水营也没有必要投重资发展大型巡战帆船。
看着登州水营的两艘单桅巡船胆怯而走,葛援笑道:“靖海水营全师北上,登州军也是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