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她睡着了差点歪头撞到脑袋。
陈宴收回了手,垂眼去解安全带,周知意揉着压过他掌心的半边侧脸,皮肤上还停留着轻微的痒意,“几点了?”她声音有些哑,比平常软了许多:“我睡着多久了。”
“没多久。”陈宴推开车门,回头看了她一眼,周知意睡意消散,看了眼手机,竟然已经快两点了,她究竟睡了多久?
她想起正事,匆忙下车。
帮徐碧君收拾了几件衣服和住院所需的基本的生活用品,找了个旅行包装起来,周知意拎起包,转身对陈宴说:“今晚谢谢你了,太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陈宴斜倚着门框,眉尾稍稍向下敛:“你呢?”
“我去医院陪奶奶。”周知意理所当然道。
陈宴薄唇淡抿,垂眼看着她,极低地笑了声,“这么晚了,你还打得到车吗?”
“应该……可以吧。”
陈宴睫毛轻垂,遮住眸底晦暗不明的情绪,声色冷沉,语气不太好:“你究竟懂不懂保护……”
“算了。”舌尖轻抵了下腮帮子,看着她认真的神情,他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东西给我,你去睡觉。”
“真的不用。”周知意执拗地捏着包带,“我一个人可以的,你……不用担心。”
“不想让人担心就听话。”陈宴脸色冷下来,像是没耐心再和她纠缠:“我去医院,你回房睡觉,明早来换我。”
陈宴一手拎着包,一手控着她的肩膀,大概是怕她犯倔,他的力道有些大,捏得她的骨头微微发疼。
陈宴几乎是将她推到了房间里。房间门大敞开,目之所及是她的书桌,台灯还亮着,台灯下摊开的,是她的素描本,台灯旁边的玻璃花瓶里是那朵风干的白玫瑰。
周知意快速走到书桌前,盖上素描本,转身倚着桌子看他。
“门窗关好,如果害怕就开一盏灯,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陈宴立在门框下,看着她。
他今晚穿了一身黑色衣服,长身玉立,冷肃淡漠,发顶几乎要顶住门框,遮下一片阴影。
一如初见,他还是冷漠倨傲,不同的是,周知意再也感觉不到冷。
不可思议的是,她好像,被一座冰山暖化了。
“陈宴。”周知意稍稍站直了身体,右手抵着桌沿,摩挲着素描本的一角,“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
“你这小孩——”陈宴稍怔,下颌线拉出利削的线条,他轻扯唇角,带着三分散漫笑意:“——能不能别那么逞强?”
他黑眸沉沉,锐利如刀,周知意觉得自己仿佛被他看穿了。
“我没逞强,”她眨了眨眼睛,几分试探,几分执拗:“你再这样,我会习惯的。”
“习惯了又怎样?”陈宴右手插/进兜里,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周知意用力抠着素描本,眼睫轻垂:“习惯了——”她又抬眼,与他对视:“——会离不开的。”
习惯了你的好,会慢慢依赖。
如果以后你不在了该怎么办?
不如开始就不要对我太好。
“那就不离开。”
陈宴没片刻犹豫,沉静凝视着她:“别较真,别逞强,会哭的孩子——”
“——才有糖吃。”
他右手从兜里拿出来,朝她一扬,丢过去一颗薄荷糖,转身走了出去,“锁好门。”
周知意垂眼看着躺在掌心里的糖,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睛。
撕开包装把玻璃般透明的糖粒放在嘴巴里,清凉微甜的滋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凛冽的凉意,丝丝的清甜。
像陈宴的味道。
是初恋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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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知意定了个闹钟,早上六点钟就爬了起来,赶去医院。
早上降了温,她去陈宴房间帮他拿了件厚一点的外套,阖上房门时,瞥见挂在衣架上的黑色棒球帽,她顿了下,跑回房间找出陈宴送她的同款帽子,戴在头上。
周知意在医院外面的早餐店买了热腾腾的早餐,拎着一路小跑到病房,推开门,看到陈宴正俯身拿着热毛巾帮徐碧君擦脸。
刚刚立冬,气温骤降,天光昏昏沉沉,病房里还亮着灯,暖黄晕开,温暖又温柔。
陈宴的侧脸笼在光线里,冲淡了他身上的冷厉,毛巾冒出淡淡的白雾,他依然表情寡淡,但动作很轻。
周知意放下早餐,拿过他手里的毛巾,说:“我来吧。”
陈宴侧目看向她,眸底掩着一点疲色,冷白的皮肤遮不住眼底两片淡淡的青。
像被根无形的针戳了一下,周知意心里一紧,有点心疼:“我买了早餐,你吃完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