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也是,据卢夫人说,江学子家境普通,家里只有几亩薄地,此外都是靠着老母做针线供他读书。一介寒门学子想要进入权贵云云的京城国子监读书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至少要长袖善舞,会察言观色才行。
果然江学子话里话外,提及的最多的一个名字就是“李大人”了。
国子监司业李尧。
江学子充满感恩,“当初李大人担任庐州府的学政,我本因为家贫实在无力继续读书,多亏李大人的支持,如今我才能在国子监读书。”
卢青桑:“姑父自然是不想看着有前途的年轻人无书可读。”
果不其然,此人是受了李尧的大恩才过来。
“李大人就如同是小生恩师一般,卢姑娘,你既是李大人的侄女,小生、小生一定会好好待你!”
托了姑父的福,江学子怀着一腔报恩的心思,很愿意娶卢姑娘。
卢青桑:“……”
“怎么,卢姑娘,不愿意吗,莫非是嫌小生家贫?”
卢青桑现在的表情一定是尴尬而不失礼貌,“没有,只是我们刚见面,还不太了解。”
江学子道:“我对卢姑娘有所了解。卢姑娘现在还在钟楼街开食店吧?我有个不情之请,若是我们成婚后,这食店不开也罢。”
这人突然就散发出一股无知自大油腻的大
男子主义气质来。
果然相亲不遇到一点奇葩那根本就不叫做相亲。
卢青桑怒极反笑,“为何?”
“商贾之事毕竟低贱,再者女子该安守本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成,成日在市井同人打交道,非是淑女所为。”江学子说得振振有词。
卢青桑笑了笑,道:“据说所知,江公子你再国子监读书,每月有食廪,算下来每天有两升米,紧紧只够公子一人的开销,敢问公子娶妻之后,何以养家,又是如何奉养老母?”
江公子脸上刷的一下上了一层红漆,“我家尚有几亩薄地,我母以针黹为业,若了娶进妻子,可一同做针黹刺绣换钱。”
他眉头皱得紧紧,对卢青桑的印象陡然下降,卢姑娘容貌很不错,可惜沾染了不少市井之气,竟变得如此俗气起来。
卢青桑道:“我听姑父说公子年幼失父,是有母亲含辛茹苦抚养长大。公子的母亲是个令人敬佩的人。但是,公子何以不尊敬自己的母亲?”
江学子脸色一变,“我什么时候不尊敬我母亲?”
卢青桑笑道:“公子刚才说的呀。公子说商贾之事乃是贱业,但公子的母亲为了抚养公子长大,做针黹刺绣换银子,这一买一卖,难道不是公子所说的贱业么?”
论起诡辩,江学子连卢青桑的十分之一也比不上。
卢青桑道:“江公子是考中秀才之后才暂时无须老母供养吧?公子这么说可真是不厚道呢!”
江学子实在无力反驳,于是开始人身攻击,“既然卢姑娘你这么嫌贫爱富,那么小生无话可说。”
卢青桑笑,“江公子这话说的可不厚道,我若是嫌贫爱富,我今日就不会来此,我只是问了江公子一句如何奉养妻子老母,怎么江公子如今反倒说起我嫌贫爱富起来?”
天知道,搞清楚一个人的收入,怎么养家糊口,这不是相亲最基本的问题吗?怎么把个江学子气成这样。
得,两人没什么好说的。
第一回相亲失败!
两人说的后都被丫环婆子听去了,说给卢夫人听,卢夫人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李芳反而笑得合不拢嘴,“娘啊,爹从哪里找出这样一个人来的,一点也不通时务!他又不是和露水长大的,没钱他怎么过日子,我觉得这样人不好,表姐不能嫁给他。他这样的性子肯定是他老母娇养成的,他老母愿意多吃点苦头惯着他,没道理让表姐嫁去他家当老妈子呀。”
卢夫人想得多些,“话不是这么说的,读书人的前途在的举业上,只要他中了举,还怕没有好日子过?”
李芳道:“您以为人人都像爹爹一样,靠举人那边容易,就连哥哥现在还是个秀才哩。”
这确实是实话,考不中举人,一辈子只当个秀才,如果还要继续读书参加科考,家里的妻子一定会吃尽苦头。
卢青桑直言道:“其实我并不在乎是否家贫,但为人首先得知道变通,对经济有所了解,毕竟刚才芳儿也说了,人不能靠喝露水生存。”
卢夫人叹了口气,“那就再看看吧。”
因要回去忙店里的事情,卢青桑与元宝没有吃晚饭就回去了。
一路上元宝都在唠叨,“这个什么江公子真是让人看不惯,我们开食店正当营生,碍着他什么了,姐姐,你看不上他是对的。”
卢青桑也烦得很呐,相亲也麻烦,遇到三观投契的人太难了。
回家后两人忙着准备第二日用的菜,黑将军在外面“汪汪汪”叫起来。
元宝出门一看,回头对卢青桑说:“裴大人夜巡来了!”
裴琰进来,卢青桑正在剁肉酱,将砧板剁得山响。
“什么事?”她问。
裴琰道:“选绣女的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确有其事,不是讹传。”
卢青桑:“哦。”
确定是事实,才不会心存侥幸。
“谢谢大人。”
裴琰:“不用对我这么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