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说!千夏的私事都是保密的,你家小子却到网上炫耀自己和千夏认识,要不是明浩知道了劝着删了,千夏和千秋还不被那群狗仔写成什么样了!”
“我儿子不是帮着千夏说话嘛?网上那群人说千夏说的,哎呦,没影的事说的自己亲眼见识过一样,那个心眼坏的啊!”
季千夏含笑听着诸位婶婶们的关心,听到夏明浩的名字愣了愣,继而再次感慨盛宴说得对,那是个能人。她明天也应该上门拜访感激一下才对。
恰在此时盛宴端了盘菜出来,红亮亮的红烧肉肥瘦均匀香气扑鼻,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七大姑八大姨们顿时打起了眉眼官司,有外向的站出来问:“千夏这就是你老公?”
老公?对这个称谓感到新奇异常的不止季千夏,盛宴原本挂在脸上的完美无缺的连身上带着小碎花的围裙也不能撼动分毫的笑容顿了顿,之后笑得更灿烂了,“大家坐别客气,千夏你招呼着姐姐们,我进去忙了,锅子里还烧着菜。”
季千夏愣愣的点头,回头看向因为盛公子一句“姐姐”而通体舒泰满面笑意的大婶们,自愧弗如。
由此,桃花浜的一枝花季千夏带着醒来的弟弟回来了的消息传遍方圆百里所有的村镇。大家都知道季千夏嫁了个好老公,家世好,人又帅,还体贴,做得一手好菜,真是苦尽甘来。
兴城乡下早些年走亲访友、出门拜佛走得都是水路,一条小船,挂着船桨,摇啊摇,水波荡开来,便是满目的水乡柔情。所以村落的名字都有个“港”、“荡”亦或是“浜”。
清晨,天还蒙蒙亮,季千夏一行人就坐在一条小船上,船主人摇着桨,哼着小调,船便破开了落满桃花花瓣的粉色河水,一下子行了出去。
千秋昨夜说要去祭拜父母,而他们的父母的墓地,就安在离桃花浜不远的鹤栖荡中央的小岛上——四周没有架桥,只得乘船去。
季千夏自将父母安葬那日便没有踏上过那片土地,她看着两岸的桃花灼灼柳树依依,竟有些不敢上去。
她终于等到千秋醒来,应该告知父母让他们放心才是。可是千秋……从醒来第一次提到父母,却是直言要去祭拜。他心里……还在怪自己吧。
季千秋看着不远处那个大坟包一样的小岛,记起小时候他总问父母,那里是做什么的,怎么老有人坐船上去玩,还吹着唢呐撒着纸花。
他们家位于村落的最北面,屋后就是贯穿整个村子的小河汇入鹤栖荡的入口,和那座无名岛遥遥相望。当初父亲是怎么回答的呢?
“那是每个人老了都会去的地方,那些人不是去玩,他们是去告别。”
可是他和季千夏还没等父母老去,就已经跟他们告别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一句话。季千秋永远记得那一天,那个在沉睡的梦靥里周而复始的画面。
“我要去学车了,你去不去?”
季千夏昨天刚被那个驾校的教练骂得哭了鼻子,正埋在被窝里觉得丢人,“我不去。”
“哦。”他欲下楼,又想到什么,复又说道:“妈妈送我过去,顺便和爸爸看电影,午饭你自己解决。”
“知道了!”季千夏不耐烦的声音透过枕头传来。
他当时还觉得他这个姐姐心理脆弱,笨手笨脚,嘁……开车都不会。
打扮得非常漂亮的母亲携着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父亲在车子前面等他,知道季千夏不肯去之后还让他挡着点,以后不要让那个教练凶他姐姐了。他当时怎么说的呢?
“谁叫她笨。”
谁叫她笨呢?油门、刹车、离合器傻傻分不清楚,还经常挂错档,教练那辆桑塔纳都被她开坏两次了,不骂她能消心头之恨?
可是就是因为她笨才救了自己一命啊。
他记得父母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彼此对视的眼神那么甜蜜——那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每一年的那个时候他们都会去看一场电影,然后吃一顿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大餐。母亲挑着眉毛道:“既然你聪明大概就学的不错了,就给我们当一回司机,反正开出去的那段路基本没人没车。”
他自信极了,教练说他不用练了其实,直接去路考就可以过了,他便毫不推辞的上了驾驶座,系了安全带。
母亲拉着父亲坐在后座上,父亲眉眼中的不赞同都在母亲的笑容里烟消云散,他轻轻嘱咐了句,“开慢点。”
开慢点,开慢点……
那句话经常出现在他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脑海中,是他开得不够慢吗?
母亲说没人没车的那段路突然出现一辆超载失灵的大货车,他拼命的转方向,踩刹车踩油门,想尽了一切办法,可是——砰……
父母的尖叫声戛然而止,他看到不知是谁的血液喷洒到车前的挡风镜上,他第一次知道人的血液可以喷得那样远,那么温热,那么鲜红。
在闭上眼睛得前一秒,他不由庆幸,幸好那个笨蛋没有来。
一切,尘埃落定。
季千秋常常在想,如果换一个有经验的司机,比如他父母中的任何一位,大概他们都还有生的希望吧。
他仰起了头,风吹落的桃花瓣落到他脸上,灼灼其华,姿容绝世,可是可有人知道,他的心是一片怎样的荒芜黑暗?
一切都过去了,他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半倚着盛宴的季千夏正担心的看着他,他弯下眼睛笑了笑。
别担心,我的姐姐,我既然选择了醒来,就证明再也没有事能困扰我了。
那些所谓的心魔终归会被我一一打败。
☆、第98章 悠闲生活
船靠岸了。
一眼望去错落的青松绿柏间掩映着纵横有序的墓碑,季千夏本以为她会记不清父母长眠之地,毕竟这里这么广,沉睡的人这么多。可是她推着千秋走在绿草刚刚发芽的石板路上,却清晰的知道,哪里该拐弯,哪里该直行,甚至还记得父母的碑是走过去第几座。
这座小岛上常年有守墓人看守打扫,所以很干净。可是对比着边上墓碑的香火痕迹,他们父母这里却显得异常冷清。
季千夏和季千秋将从院子里摘来的两捧月季分别放在父母的墓碑前。
照片里的他们笑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