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当季千夏陪着千秋在西山的庭院里晒太阳时,网络上渐渐热闹了起来。
先是一名季千夏的粉丝不满偶像被黑,翻墙到外网找到了《纽约时报》那篇报道的原版内容,整篇截下来并翻译好贴到了自己微博上。
瞬间便引来了季千夏粉丝和路人的转发。季千夏根基不稳,因为和盛宴恋爱的事又招来不少非议,很多刚刚圈进去的粉丝一下子流失不少。真爱粉们人数敌不过黑子,舆论又不站在他们一边,受了不少气。好不容易有“证据”来打那群黑子的脸,自然是使了吃奶的劲呼朋引伴的将这条微博转发出去。
“萱萱:专业打脸100年,我女神不是那么好黑的。”
“喜欢做梦的野草:前几天上蹿下跳的黑子出来!人家明明正正经经谈恋爱,在你们嘴里就成了被包养。人龌龊看什么都龌龊吧?娱乐圈就是被你们这些人污染的!”
“唔……这条挺犀利的对吧。”季千夏正向千秋一条条读网友们给她“平反”的评论。
天气越来越冷,西山的天却越来越高朗疏阔,季千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千秋身上的毯子掖好,“你说人类为什么要恶性竞争呢?把对手打压下去,自己人就能出头了?那多累啊。”
季千秋无知无觉的靠在那里,似是默认。
“颜寻的团队,秦风文化为了他们那个叫‘涂雅’的新人应该也掺了一脚,或许还有欧阳天后的手笔……江总监又有的忙了。”轻轻一叹,季千夏摇了摇头,“不过这不关我们的事,勾心斗角还是留给专业人士吧。阳光这么好,一起睡了午觉?嗯,那就午安了。”
秋日庭院的一角,两张相似的脸孔相互依偎着,形成一幅静谧又温馨的图画。
盛宴过来的时候就见到这样的场景,他遥遥看了一会,确定了下两人穿得多不会感冒,又叫来护工看着,这才调转方向朝严崇的办公室走去。
严崇刚从实验室出来,换衣服的时候察觉到手机震动,拿出来一看——五个未接电话,都来自tina,那个千方百计勾/引他,手段熟练得让他心惊的燕清高材生。
恶劣的关机,将手机扔进口袋,严崇大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他和盛宴本没有交集,但现在两人各取所需,算是盟友。盟友要求会面,他这个主人自然不能迟到。
“千秋的情况怎么样?”盛宴照例最先关系女朋友的弟弟。
“一切都在我预期范围之内。”严崇掀了掀眼皮,“盛总要说这个不必特意过来,现在是信息时代了。”
盛宴笑了一下,不以为杵,“习惯了。听说令兄和欧阳天后婚期已定,不知盛宴有没有幸应邀出席?”
“当然。该问这个问题的是我才对。不知道我那个一心想着创业独立的大哥会不会邀请我这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子。”严崇毫不掩饰道。
“我以为严总心里已经有了决断。”盛宴说。
“父亲的确嘱意我,但爷爷……你知道的,老人家,讲究长子继承家业。”
“狭隘。”盛宴摇了摇头,“你未来的那位嫂子可不像外表那么无害,凡事还是早些定下来比较好。”
“盛总以为我不想么?”严崇叹了一口气,“欧阳灵犀当然不是软柿子。能把江瀚渝那么精明的人玩弄于鼓掌之间,收服我那位单纯正直的大哥简直是手到擒来。”
“我怀疑这次网上针对千夏的言论是她的手笔。”盛宴终于说出了他的来意。
“咦?”严崇大吃一惊,“这……没理由啊。”
“大概不能忍受江瀚渝这么快就找到一个比她出色比她更有潜力的‘继任者’吧。”盛宴声音淡淡。
“呵,真是哪里都有她。”严崇不需多想就认可了盛宴的推测,因为他那位未来嫂子,的确就是那样的人,也有那样的手段,让人不可不防。“多谢盛总提醒,我是该加快脚步了,不然,夜长梦多。”
“不客气。”盛宴微笑。
还有什么方法,比蛇打七寸更让人觉得痛呢?
欧阳灵犀想要嫁入豪门,他就让她的丈夫沦为平民。
手伸得太长,就要有被剁掉的觉悟。
“你怎么来了?”季千夏一觉睡醒,就看到坐在她身边惬意的晒着太阳的盛宴。
“来接你。”盛宴看了看天色,“晚上不是要去拍《大侦探》最后的戏份么?”
“是啊,时间过得好快。”季千夏不疑有他,和盛宴一起将千秋推回病房,又跟护士、护工嘱咐了一遍才肯放心离开。
《大侦探》拍摄接近尾声,随着谜题一个个解开,七年前悬案的真相渐渐呈现在大家面前,幕后黑手竟然是重案组组长席斐。
慕容七饰演的席斐自小家境贫寒,受人资助得以警校毕业,以优异成绩考入重案组。哪知资助他的竟是当地的一个杀手组织,为的就是安插一个钉子进警局,为他们的行动提供便利。原本毫不知情的席斐踏入一个专门为他而设的圈套,受药物影响杀了一家五口,而兰庭就是目击证人。
事后,席斐被杀手组织威胁,无奈之下答应对方成为警局内应,而兰庭则被该组织控制,一方面作为证人威胁席斐,一方面以这个美丽少女的生命胁迫席斐做事。
大概正义的心被黑暗侵蚀后便会腐化的尤为迅速。七年后的席斐已不是当年那个嫉恶如仇的少年,他是市刑警大队的队长,也是本地最大杀手组织的首领。而兰庭,从一个单纯少女被训练成杀人如麻的机器,只有在午夜梦回,她才敢想起那个她爱若生命的男人。
兰庭是聪明的,她精心布局,用了数年的光阴武装自己迷惑敌人,又用了数年的时间将一个个线索埋下,然后等待那个依旧在小楼里等她的男人有朝一日发现他们,抽丝剥茧,还原真相。
她成功了。
当最后的时刻来临,她站在高楼上,看着席斐被无数把□□瞄准,看着杀手集团的大本营被人发现,看着自己杀人的罪证出现在她最爱的男人面前。
即便不是出于自愿,杀人的事实无可更改。
满手的鲜血要如何洗净?
兰庭站在狂风呼啸的楼顶,看着谢朝阳从远处奔来,她难过又欣喜,挣扎亦平静。
“朝阳。”她轻轻唤他的名字,“下一辈子如果我们能相遇,我一定一定,一定一定不会再错过你了。我先走了,跟我说再见吧。”
谢朝阳看着她,伸出的手神经质的颤抖着。他的心撕裂般的痛,胸口像被人掏空了,却说不出一句挽留她的话。
她是那样的痛苦,那种痛苦,是数十条无辜生命的咆哮,是自我被抛弃的绝望哭号——唯有死亡才能解脱。
谢朝阳努力的露出一抹微笑,眼泪却夺眶而出,他的声音温柔到极致,“再见,兰庭……我们来生,再见。”
“来生再见。”她欣喜极了,苍白的面容终于透出一丝血色来,双手却紧紧抓住了白色连衣裙的下摆——她穿了他最爱的裙子来,她想让他永远记住她纯洁无邪时的样子。
“你还……”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勇气问下去,看着他疑惑又悲恸的眼神,她摇了摇头,略不习惯的绽开一抹甜美的笑容,然后跃身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