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
不等顾承炎回答,被抱枕砸到的陈年就殷勤凑过来,笑得荡漾:“老妹儿,咱在机场见过,这是我的店,高粱米乐器行。”
秦幼音看看他,再看看蹲下了还存在感爆棚的顾承炎。
一伙儿的……
她就说吧,好好的乐器行叫什么高粱米,果然不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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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幼音抱着椅背当靠山,熬到心悸和僵硬都缓过来,抿紧唇爬下椅子,远远绕开顾承炎,把昨晚徐冉的微信给陈年看。
虽然是大魔头的同党,但学院里交代的任务必须要完成。
“呦,搞半天徐冉说的漂亮小师妹就是你啊,”陈年嘴欠感慨,“行,徐冉诚不欺我,长得确实好看。”
顾承炎知道自己遭嫌弃,不敢太接近,拧眉冲陈年比拳头。
陈年也没胆子太招惹炎哥,恢复正经:“徐冉提前给我打过招呼了,店里琵琶不多,就两三个,你试试手吧。”
他人长得白净偏瘦,脑袋后面扎一小辫儿,身高压迫没那么大,又笑容灿烂,秦幼音自然不怎么怕他。
顾承炎看得火大。
陈年带秦幼音进里面套间,琵琶已经提前备在桌上。
“你随便试,选好吱一声,”他退出去,顺便带上门,“那我先去外边等。”
对开门即将合紧,一只手及时伸过来挡住,留下缝隙。
陈年收了笑,小声说:“炎哥,你先过来。”
顾承炎没理他,透过门缝,看着小姑娘老老实实抱着琵琶坐下,低头垂眼,恬静脸颊上泪痕犹在,纤白手指轻轻拨弦。
弦动一下。
他胸口震一下。
陈年继续压低声叨叨:“行了,再看老妹儿也不搭理你,赶紧把伤处理处理。”
顾承炎正面瞧着毫发无损,实际伤都落在后背,棉布衣料被啤酒瓶划开几个口子,雨水浇过,还在渗血。
陈年找出药箱:“我还真没见过你这样,是不是动手时候走神儿了?不然哪能叫他们得手这么多,外套也没穿,伤口都快让雨给泡肿了。”
顾承炎收回目光:“反正是他们吃亏,一次次不长记性,总来找揍。”
今天堵他的这伙人,老恩怨了。
当年高一,他在短道速滑的业余选手里成绩遥遥领先,想走正途进省队,选拔赛前,一起训练的另一个人为了抢夺名额,使了阴招想把他害残。
他提早发现,没留情面,反过来揍到那人怀疑人生。
那人受挫,选拔赛失利,醉酒飙车出事,腿废了大半,成天寻死觅活,家里两个哥是混社会的,把这点责任全怪到他头上,隔三差五找茬,屡战屡败,锲而不舍。
他也无所谓,干脆奉陪到底,今天秦幼音意外出现,他是头一次带了伤。
“你滑个冰够不容易的,跟你家老爷子闹翻不说,还总在重要关头碰上这种破事儿,当初进省队是这样,现在进国家队也是,”陈年刚回来时的冲天怨气压下去了一点,郁闷问,“你腿伤到底咋样?还有那孙教练究竟说了啥,你是不有别的事儿没告诉我?要不然就算你今年因伤退赛,那明年肯定——”
顾承炎脱掉上衣,露出流畅舒展的蓬勃肌理,对着镜子给后背抹药。
“滑冰,比赛,以后都不用提了。”
陈年吃惊,半晌才挤出一句:“啥意思?你……放弃了?!”
顾承炎冷笑:“不是放弃,是我嫌脏。”
队友,教练,圈子。
早不是从前干净见底的冰,现在乌烟瘴气,一滩污水。
再也盛不下他的梦想。
他承认,他心灰意冷了,八年的不顾一切全力以赴,就当全都喂了狗。
陈年不甘心地还要说话,对开门后,断续的试音结束,婉转流畅的琵琶曲洗涤耳膜。
顾承炎眼底的沉郁戾气不觉散开,把药一推,套件衣服,回到门边继续往里看。
秦幼音仍然乖乖坐在那,怀中抱着琴,暖色灯光下,伶仃细骨,清澈剔透。
像是一眼望得到底的……
最洁净柔软的所在。
从见到一截手腕起,就吸引他一步步走近,不由自主想保护,想触碰沾染,想驱走自己的一身浑浊。
陈年低叹口气,算算距离明年选拔赛还有足够时间,他不再着急地去戳顾承炎痛处,转而松弛气氛,开他玩笑:“江南水乡的婉约小妹儿够漂亮吧,真相中了?”
顾承炎沉默。
“别不好意思承认,你动心也属于正常,不止你,谁看了都稀罕。”
顾承炎目光一跳,带了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