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日头已高,灿烂的阳光从外面照进来,金銮殿里一片的辉煌。可越是如此,越衬出此刻的沉寂。
一旁的武将们也是面面相觑。
他们当然也觉得陆锦惜改嫁不妥,尤其是方少行,可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呢,就听到老太师和长公主一起反对,这一下就傻眼了。
刘进看不懂眼前的局势。
方少行欲言又止,打量了打量,目光在明显也愣住了的陆锦惜身上转了一圈,终于也忍住了开口的冲动。
……
所有人都将目光,悄悄递向了萧彻。
雕刻着五爪金龙的宝座上,庆安帝萧彻显然也完全没料想会出现这样的一幕,他怔然了半晌,目光在众人之间游走了一圈,才有些回过神来。
“顾爱卿,终身大事可不是儿戏,你此言当真?”
方才那三道反对的声音,顾觉非自然也听到了。
只是依旧在他意料之中。
他连眉毛都没扬一下,只平静地回答道:“臣意求娶陆大人独女锦惜,一片真心,绝无虚假。”
“……”
他不再说“大将军夫人陆锦惜”,而是称“陆大人独女锦惜”,分明是已经势在必得了。
陆锦惜真难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
震惊?
荒谬?
或者,是果然如此。
他曾说,“你能睡到算我输”。
如今真是为了赢拼了老命了。
只是她也不很理解,顾太师反对也就罢了,怎么永宁长公主也这样强烈地反对?
忽然之间想起来的,是当日永宁长公主试探她对顾觉非的态度,还有她隐隐约约间对顾觉非的忌惮。
于是,一下就察觉到了。
在陆锦惜,在顾觉非,或者在他们这两个人之间,一定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大秘密。
这个秘密,永宁长公主知道,老太师顾承谦也知道,甚至顾觉非自己也知道。
但她不知道。
潋滟的眸光,轻轻流转。
陆锦惜不由侧眸看了顾觉非一眼,只能瞧见他垂眸敛目,一副认真模样,心下有些复杂起来。
上首的萧彻却是一下皱了眉。
他注视了顾觉非许久,从他那少见的郑重和肃然中察觉到了一点什么,又慢慢看向了顾太师和永宁长公主。
当年的事,他也是知道的……
顾觉非想娶谁不好,怎么偏偏是陆锦惜?
薛况的孀妻啊。
说他没什么险恶的用心和打算,萧彻自己都不很相信。
可在这朝堂上,这注定是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他收敛了心神,沉吟了片刻,反问群臣:“众卿以为如何?”
赐婚这种事,可不该问“众卿”的意见。
聪明人都知道,这是把话头递给先前反对的顾太师和永宁长公主,所以他们也都没说话,只是向这两人看去。
顾承谦果然出列,紧绷着一张脸,躬身道:“臣以为不妥。顾大人在朝上是臣同僚,可朝下是臣之子,臣对他十分了解。大将军夫人贤良淑德,德行贵重,犬子难以匹配,只恐使大将军夫人所托非人,平白误了此生。还请皇上,三思!”
话里的意思很简单:他觉得自己儿子顾觉非,配不起人陆锦惜!
说实话,这话换了人来说,只怕觉得他是在反讽,说陆锦惜配不上他儿子,配不上他顾氏一门的门第。
可由顾承谦说来,竟不似作假。
众人听了只觉得诡异之感又重,更不敢说话了。
接着便是永宁长公主了。
她也反对赐婚,但说出来的理由又不一样了:“自古男欢女爱实属常见,顾大人心慕陆氏要求赐婚也无可厚非。只是这一次,情况实在特殊。大将军薛况儿女尚且年幼,正需教养。皇上若贸然赐婚,只恐伤其子女之心,损其教育之道。另一则十一年前赐婚是何等情形,皇上该再清楚不过。”
这可算是戳到痛处了。
右侧的武将们,不少对薛况和将军府还是有感情在的,听了永宁长公主这话,都在旁边点头。
就连陆九龄听了,都不由怔忡了起来。
十一年前那一场赐婚,撮合了陆锦惜与薛况,可却拆散两对有情鸳鸯,闹得青梅竹马失散,边关胡姬殒命。
没成就一段良缘,却造就一对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