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密召几个心腹大臣入宫,商议除去薛况之事。
只是薛况向来忠心耿耿,自然有人不相信他会做此事,反而怀疑是有人栽赃陷害,矛头直指顾觉非。
这些人提出,要彻查证据,还薛况一个清白。
可也就是在这一夜,一场离奇的大火,将一切烧灭。
所有纸面上的证据,都化作了灰烬。
就连羁押在天牢的几个人证,都被人悄无声息地毒杀!
只有其中一个命大,吃得少一些,毒发也慢一些,竟硬生生撑到了被人发现的时候。
也就是这个人,临终之前,向着当时去处理此事的太师顾承谦,吐露了“真相”……
“是我顾觉非污蔑薛况,又怕被人查出蛛丝马迹,所以杀人灭口……”
顾觉非悠闲地喝了一口茶,品着舌尖上化开的那一股清香,声音里则是漫不经心的味道。
“您说我有这么大能耐,都能悄无声息渗透天牢,给犯人下毒了,怎么就没钱备个见血封喉的剧毒呢?”
还吃得少,死得慢!
这是顾觉非二十九年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他向来自诩天下第二的聪明人,第一都是为谦逊虚留的。
若他要杀人灭口,必做得比这隐蔽千倍百倍。
怎么可能被人拿住话柄?
还来个“毒不死”,留了一番心不甘情不愿的“临终真相”!
所以他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又憋屈又好笑。
好笑,是因为对手竟用了这么个侮辱他智谋的伎俩来对付他。
憋屈,则是因为这手段虽简单,却干脆又直接,销毁了证据,还能给他制造麻烦,让他们从内部土崩瓦解。
“信任他的大臣,暗中烧毁证据的人,还有能渗透天牢去下毒的人。他薛况,能在边关带兵打仗,也能在京城拥有这样深厚的根基……”
顾觉非把玩着茶盏,浅淡的口吻里,已经多了几分森然。
“六年前这一场争斗,到底是我,输了他一筹。”
“……”
永宁长公主说不出话来。
她注视着顾觉非良久,似乎想要看清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可到头来,才发现他眼底,好似有淡淡的疲惫。
是啊。
怎么可能不累呢?
薛况到死,也是大夏的大将军。
顾觉非无法剥下他身上任何一层荣耀,甚至不得不让他葬身在战旗黄沙之下,马革裹尸而还。
到底谁输,谁赢,难以定论。
永宁长公主心头亦有几分复杂,她笑着叹了一声:“你输了,丢的是父子情分;他输了,一命归西,无处葬身。”
一命归西,无处葬身?
顾觉非听了,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他薛况有盖世的计谋,世人到底都小瞧了他……”
这话说得没头也没尾,永宁长公主听不明白。
她与顾觉非,实在是很熟了。
他也就在她这里,才露出几分懒散不羁的真性情来,偶尔也说一些很神经的话。
所以,此刻她也不问。
手边的蓝皮簿子才翻了一页,永宁长公主叹了一口气,看得不很满意,又往后翻了一页。
顾觉非来的时候就瞧见这东西了,不过没翻。
这会儿见永宁长公主翻起来,一面看还一面皱眉,他便一笑:“哪个贪官污吏,又孝敬了好东西上来吗?”
永宁长公主抬头,气笑了。
她只把那簿子向顾觉非一推:“若是那等要紧的账册,本宫能放在这里不成?只怕一回头就成了你手里的把柄。”
顾觉非当然也就是开个玩笑。
他接了这簿子一看,才知道竟然是花名册:每页上都留了一张画像,旁边标注着姓名籍贯出身性情。
“都是二十五往上的年纪,要么没娶,要么待续弦……”
大半都是京城人士,这上面每个名字,顾觉非都知道一二。
所以这一翻,脸上神态,便有些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