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江思雪,小字惜琰,大哥哥名唤江念璋,忆风是哥哥的表字,姐姐名唤江梦琬,字忆霏,我这个名字是姐姐给取得,我稍长大一点时,这个小才女跟我说自己六岁看《诗遗集录》时想出来的,我的琰和她的琬都是是美玉,我们的名字互相映照彼此,一世相护相知相伴,岂不美哉!但是伴随姐姐的离我而去,我现在却这连梦都做不得。
姐姐有一天陪我睡觉,哄我睡觉时给我讲故事,我出生在一年中的深冬,姐姐总说那是雪最大的日子,娘难产,产婆来得那么晚,爹和她都怕娘撑不住了,姐姐又说,等我呱呱坠地时候,父亲那样坚强的人,眼圈红的很,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姐姐叹口气,烛光明晃晃的,红色的眼泪住不住的流。我后来大些知道,无论是刚直不阿的祖父死在了被贬的路上,还是得知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庆王爷去世,还是一生正直的母亲陷入了党派之争被人陷害贬官颠沛流离,他都未掉泪。
而我的出生,却差点害死母亲,儿时犯困一想到这个,便又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头,继续学习好长大为父母哥姊分忧。明明才过了几年,我那争天争地的模样,感觉,感觉竟像是上一世的事一样。
她去世时候的面容我忘不掉,但是她从来没在我梦里出现过,姐姐是有怨恨的吧,为何梦里能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却与她两处茫茫皆不见, 我想着她死时的面容,我记得她临了时眼睛突然睁得大大的,充满了光,那光芒好像是新生的太阳一般,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姐姐对不住你,怕是以后留你独自一人在世上寂寞了。说完,太阳陨落了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 早春的风夹着柳絮絮絮杂杂的吹来,自己以后的生辰都伴随的是姐姐的忌日了,新生和死亡,像个圆圈一样的笑话
一阵轻轻的咚咚咚让我收回思绪和视线,伴随的是清脆如早春的哥哥的声音:雪儿可是起来了?跟哥哥去用早膳可好?我们去京城里最热闹的地方,用完哥哥带你去城西兴远门的湖边赏景放风筝,今日不必读书了,先生那里我派家仆告假了,就当是久别陪哥哥叙旧可好?他声音里带着期许和小心翼翼,怕勾起伤心事。他缓缓的推开我的房门。漂亮的眼眉和如玉般温润的面容,同时又带着战场给他镀上的铁血和豪情,原来在江南举世无双的翩翩公子仿佛带着风和雨进入了漠北孤烟,脸上却带着关切和一丝我看不懂的情感
我淡淡一笑,心想:哥哥还是那个哥哥,最怕看见最小的妹妹哭,也想弥补那些曾经没能陪伴我的日子,可能他对姐姐也是有愧的,愧对作为家人,没能拯救她于生死之间。毕竟当时,他本可以出手的,想到这,我目光闪了闪。
抬起头说了一声,好,之后有点哽咽,便低着头不说了,带着对他的想念,对他的怨,此时都涌向心头。
他那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把我的情感都看在眼里,毕竟我是他和姐姐看着长大的,他拿起我梳妆台上的碧螺钿,笑眼盈盈的说:小妹未上妆,哥哥给你画眉可好。温柔的哥哥让我好像又回到小时候要哥哥给我买南城门的麦芽糖,母亲看着我一脸的无可奈何:都这么大了还吃玩家家酒孩子的东西,哥哥却说:小雪儿在我和梦琬眼里永远是孩子,她姐姐,你说是不是?姐姐促狭的附和,被兄妹逗笑的母亲,我那时仿佛处于一个不属于我的梦境,有仿佛我就是这样和家人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时间就那么站在那,看着笑的暖洋洋的一家人,欣慰着也不愿离开
可是啊,可是没有永远,哪里有永远呢!
我眸子里又续满了泪水,不敢眨眼,怕在落花重逢的日子落下泪,不喜庆也不吉利。但是失败了,像是一场无用功。哥哥,我吃不下了,你带我去放风筝吧,我想放风筝了,去去家人晦气和疾病我知道,一个风筝怎么可能带走这些,但我就是想出去,但又有些胆怯出去看第一次没有姐姐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