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紫色的袍角已经染上了血迹,棱角分明的轮廓透着锐利和严酷,修长的身子孤傲的犹如暗夜里的鹰。
萧羽飞的视线落在那个锦帕上,却看到容王修长苍白的手指紧紧攥着那锦帕,一双手在轻轻颤抖。
他低头,诚恳地劝道:“王妃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
容王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抿紧削薄的唇,淡道:“但愿如此。”
就在这个时候,忽有前方探子骑快马来报,见了容王,矫健地跃下马来,直接单膝跪地:“回禀殿下,前方发现了北羌贼人的痕迹!”
容王听了,细眸中顿时射出锐光,沉声道:“兵分四路,一路从前方截断他们的去路,另外两路分别从左右包抄,最后一路,跟随本王前去。”
这一声令下,自有众亲卫低沉齐声道:“是。”
一时容王收起锦帕,骑马疾奔而去。
前方乃是堪雨山,此山距离大昭边境已经仅仅三百里,再这么奔行一个日夜,怕是这曼陀公主都要带领人马回去北羌了。
而这座山,地形却极为复杂,有悬崖有山脉也有河流,深山之中豺狼出没,危险至极。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彩霞满天,将这堪雨山映照得犹如涂了惨烈的血一般。
容王想起自己的娇妻,想着平日她本该娇贵地躺在舒适的榻上,吃着精心调制的汤羹,享受着富贵悠闲的日子,可是如今呢,如今却被沈从嘉带到这等穷山恶水!
他眯眸,不由再次发誓,必要亲手抓住沈从嘉和曼陀公主。
他会亲眼看着他们懊悔地跪在自己面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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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紧跟在容王之后的,是顾松。
这一路上,顾松一直阴沉着脸,一句话都不曾说过。
已经连着四天了,他几乎是没吃过什么东西,只是在属下实在看不过去的时候,硬塞给他一袋水。
如果不是现在阿宴依旧生死不明,他会直接拿着刀去割自己的肉。
他就这么黑着脸,一路追随在容王之后,前去追杀曼陀公主一行人。
此时他也来到了这堪雨山,抬头看过去时,这里的地形竟有些熟悉,像极了昔日自己初次遇到曼陀公主的那个山谷。
想起那个女人,他布满血丝的眸中迸发出无法言喻的愤怒和悔恨。
其实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会沉迷于儿女之情的男人。甚至于当容王将阿宴捧在手心宠爱着的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永远不会为任何女人做到这一步。
或许是少年时的经历吧,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妹妹生活得那么压抑,以至于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只一心想着孝顺好母亲,照顾好妹妹。
对于他来说,母亲和妹妹,他的家,远比那些虚无缥缈的情爱来得重要。
正是因为这个,他当年挥剑斩情丝,依然决然地放弃了曼陀公主,选择了听从皇上的指挥,与洛南陈家姑娘定下了亲事。
陈家姑娘,他见过了,那是一个很好的女子,宜家宜室,他也希望娶她,能与她白首偕老。
可是为什么,当曼陀公主那个女人靠近自己的时候,自己竟然失于防备,以至于被她欺蒙,落入了她的圈套?
是因为太过轻易地放弃那段似有若无的情义,所以心存愧疚?
还是自己其实并不如自己以为的那么坚强和冷漠?
顾松握紧了剑,盯着那山谷的黑眸中有一丝湿润。
现在眼看着夕阳褪去,天边由红色变成了暗黑,天色将晚,他的妹妹现在可安好?
眯起了眸子,他咬牙闭上了眼睛,在四天四夜没有休息后,已经无法去想更多了。
他只知道,这一次,他没有办法放过那个女人。
握着剑的手发出“噶蹦噶蹦”的声音,他发出一声模糊的声音:“曼陀……”
而在威远侯顾松之后,仁德帝沉着脸,正在骑马赶路。
待从燕京城出外,得到更进一步详尽的消息后,他先是命人将两个小家伙接回了燕京城,派身边可信之人妥善照料,而他自己,又回转方向,前往北方而来。
一路追随,紧赶慢赶,总算是追上了容王的步伐。
仁德帝自然听说了容王如今的异常,也知道现在他已经派了兵马前往北羌。
如今北羌不过是些老幼病残罢了,他派了三万兵马而去,分明是要人家灭族绝种的样子。
这样的狠厉,实在是和往日他的行径大有不同。
仁德帝这些年沙场征战无数,早年也不知道造下多少杀孽,可是如今年纪大些,身边无子,好不容易容王得了这两个子嗣,他宠得犹如自己的眼珠子一般。如今回忆往事,倒是觉得自己以前未免行事太过狠绝。
纵然是沙场之上,纵然是帝位之争,可是终究是令得尸骨遍野,终究是手刃了自己的兄弟。
他是不希望,自己唯一的这个弟弟,以后会因此而生出同自己一样的感慨。
当下仁德帝看了看天色,此时天已大黑。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黑黝黝的堪雨山犹如黑暗中的一个巨魔一般,仿佛要将人吞噬。
仁德帝默了片刻,沉声下令道:“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