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2 / 2)

太后的提议,居然恰到好处。

试探着对青青提了太后的意思,这女子果然不凡,一点儿没有自怨自艾或悌泪涟涟,只直接问道——

“启郎是为孝心?为权衡?或为其他?”

章和帝搂过这绝色,于她耳边将自己连妻子、亲母、心腹都不曾透露的实情一一道来。

曲青青睁大了眼,欢悦的泪珠儿瞬间划过芙蓉面,低声道:“青青知启郎为何隐蔽,只是此法毕竟不知根由,还请启郎谨慎,启郎权柄天下,定能寻一二忠心医者。”

章和帝当然欢喜他女人一片关心。

两人又商量了一夜,终于定下谋划。

到此时,青青才显出不舍来,只软语道:“若成,青青自当保重,唯愿白首。”

话只说一半,却将“若不成,定随君碧落泉”的意思表现得清楚明白,让个老皇帝不知还能如何疼爱。

章和二十四年三月,玉德妃令天下女人都嫉妒艳羡的生辰宴会上,章和帝兴之所至,笑着道:“吾甚爱玉德妃,旦有所请,倾天下从耳!”

这话惊得在场所有人心都跳没了。

老皇帝这是昏了头?

喝多了?

这种实打实昏君言辞,居然这样大喇喇说出来,不怕明儿早朝大殿柱子被一竿子臣子撞断么?

所有人都看向身子刚刚转好,就来参加一介嫔妃生辰宴会的太后。

谁知,太后竟然也疯了,居然一点儿不生气,笑意盈盈地道:“玉德妃倾城绝色、德行尤佳,哀家也爱之难尽,皇帝一言九鼎,玉德妃今日旦有所请,必从之!”

这下子众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刚好,丝竹已歇,一时间场面寂静尴尬之极。

这本是商量好的剧本,青青当然全力出演。

她整仪容,跪到中堂,叩首,曰——

“妾自入宫来,得圣上垂怜,又有太后爱宠,竟从不知疾苦,实乃三生有幸。虚长年岁,无一功德,今见太后年高,皇后多病,公主体弱,每一思之,唯恐妾恩宠太过,虚耗福泽,竟致妾至亲之人有碍。妾万死不足偿还一二,只愿青灯古佛,祈福上苍。”

语毕,叩首不起。

还没从“皇帝太后都疯了”缓过神来的众人,又被玉德妃这神来一笔给吓懵了。

圣眷正浓的宠妃要出家?

这就对了,原来是我没睡醒,就说怎么上头几座大山集体抽风呢。

不管大家怎么无言以对,反正皇帝、太后和玉德妃显然是准备充分,流程感十足,众人一晃神儿的功夫,人家就已经三请三辞、三拜三扶,你哭我跪,弄得十分感人。

但是!

但是到最后,皇帝和太后居然含泪答应了!

上至皇后贵妃,下至夫人宮婢,无不觉天上一声惊雷,心里一句“卧槽,什么鬼!”

虽然“群演”不太到位,心知肚明的三个人还是十分尽职尽责地把自己的角色演得感人肺腑。

于是,在所有人都不明究竟的时候,玉德妃已经带着长宸公主和全副仪架,去了皇家别院,并说是三年后才归。

当然,说是不明白,其实大多数人一看皇帝三人的架势,就知道此时绝对不是什么抽风或者临时起意,分明是深思熟虑,准备充分。既然这样,其中的内情就很值得大家再三思量了。

首先,不像是失宠——没看皇帝送人时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也不像是玉德妃失德——不然悄悄弄死或送到庙里都是有的,但玉德妃出行的仪仗,那可真不比皇后差几分了。更有后宫朝臣集体送行,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圣宠公主和亲去了呢!

也有人猜是太后谋划,毕竟,太子的生母不是皇后,偏偏几乎能左右皇帝决策的玉德妃又和皇后相交莫逆。玉德妃德行出众,从无错处,太后无奈之下,把她送走似乎是最好的办法了。

唉,可怜红颜天妒,皇上竟如此孝顺,心头肉也肯割舍,实在令人拜服。

真相如何,上头不开口,众人也没有一定要追根究底的意思。

毕竟,不管其中到底有多少隐情,不管玉德妃有多么风光,都已经过去。

天家情薄,此时深情厚谊的皇帝都能割舍下她,三年后,还能记得什么呢?

再有万分唏嘘,忙忙碌碌、汲汲营营的众人,也不会将一个失败者挂在心上。

如此,三年。

“皇上今儿还没传膳,程公公,这……”

“嘿,你这兔崽子,往日惫懒得很,今儿却勤勉起来,想来是哪位贵主子出手格外大方了!”

机灵乖巧的小太监挠头笑着,扭捏不言,程元珍倒是也不逼他定要如实相告。这徒弟带了一年多,还算有几分灵气,看着不靠谱,实际上嘴严实得很,是块好料子。

只是摇头道:“不用你挠心,今儿大家都绷紧了皮子吧。去,跟晋王说一声儿,让他来劝劝。”

小太监不懂其中奥妙,只低头去了。

程元珍摇摇头,那位可真是千年狐狸修成精,三年里多少各色美人,皆入不得皇帝心里,偶尔多看一眼,却从无恩宠。偏那位,远在宫外,三年不得一见,却只凭隔三差五的书信,就把那帝王心占得满满的。今儿又来信来,皇帝心里想必不好受,伺候的人可不得小心着吗?好在还有晋王殿下在,总能让皇帝舒心些许。

果然,不多会儿,章和帝唤人,程元珍快步进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