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老说着话抬手梆梆在办公室门口挂着的铁凹盘背面敲了几下,原本还在外面玩儿的孩子们一听,连忙吆喝着同伴往教室里跑。
说到这里祁云还差点忘了,“张主任跟我说了,估计是要往咱们这里再塞几个人,回头您跟周庆他们说说,刚好今年要增加班级,到时候来的人先塞进去,要是安排不完的,咱们可以看情况给孩子们增加科目。”
张主任那话好像是要把人放学校,既然不是因为那些人跟他有关系才提的这茬,怕是那些人就不适合放任自流的在村里跟别的社员一样干活挣工分。
曾老叹了口气点头表示明白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每次以为要平静的时候总能又起一阵妖风,曾老自己现在倒是觉得不至于像以前那样生活无望,毕竟家里人都联系上了。
人啊,有了牵挂有了亲人,心里就有了一股子底气,再艰难也能硬撑着咬牙熬过去。
曾老只是想到了曾经跟他一起被下放现在不知道去了哪儿的老友,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这么幸运,撞见祁云这么个怎么看怎么奇怪的人。
之所以曾老觉得祁云奇怪,说他跟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吧也不对,毕竟他比谁都懂如何钻空子保护自己,跟只摸清渔网于是能够里里外外来去自如的泥鳅似的。
说他平凡吧,可能做到像他这样的,却又委实可以说几乎没有。
祁云可不知道曾老又如何文艺老青年之心复苏的心里嘀咕,自己的课上完了,转着弯去三年级教室外看了看江河的上课情况。
三年级第四节课是数学,这些内容对江河来说很简单,不过江河还是挺认真的,挺着背脊伴着小脸认真听讲,一点没有不耐烦的。
祁云放心了,推着车回家做饭去了,要是回去晚了他家小姑娘怕是又要进厨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祁云:冬子哥的妈没想到还有小喇叭属性。
林春花:你懂不懂男人要让着女人啊?每次都正面怼女人,要不要脸?
祁云:哦——
除了他家小姑娘,外面的人在他眼里就没有男女之分啊
第77章 接人
今年的夏季似乎来得有点早, 李晓夏自林春花回来之后没过两天又拎着包被林春花带回去了。
李晓冬倒是跟祁云发愁嘀咕过, 说是他妹妹在现在的学校里过得不大愉快,其实就是有人背后说她走关系不正当,还有人去举报了。
相关部门接到信肯定是要来走一趟的,李晓夏的公公婆婆连忙让李晓夏请假在家里避一避,这事儿把李晓夏气得不行。
在她看来即便一开始她是靠钟家上去的,可她好好一个初中毕业的高材生,教小学还不是理所当然?
让她避开就等于是在说她能力跟职务不匹配,否认了她的能力可不得生气么?
因着这个李晓夏直接拎包一声不吭的回了娘家, 钟家那边虽然因此不高兴了,可没奈何现在两家已经结了亲。
钟家父母只能请林春花两口子来家里吃了顿饭说了些话,最后钟家松了口表示会帮李继国年末评优秀教师, 林春花这才急急忙忙的回老家把李晓夏给带了回去。
生活中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全看个人意愿想法, 即便是李晓冬这个当哥哥的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能做的只是跟妹妹说让她不开心了就回来,当哥哥的养她。
虽然这话说完李晓冬就被林春花在背上咚咚捶了几拳头。
五月末就已经似盛夏般闷热, 祁云坐了李晓冬赶的马车一起去公社接人的时候赶了个大早。
按照之前张主任说的话,这回要他们接的有四个人,祁云蹬自行车显然不行。
一路六点多颠到九点多才到了镇上, 路上还遇见了另外几辆驴车牛车之类的,李晓冬说那是去接知青的。
今年水月村没分派知青下来,毕竟村里已经有那么外来人口了,再多了上头还是怕乱起来。
“今年你们那里分了多少个知青下来?”
“嗐, 听通知说是有五个,一下子这么多,咱们村儿现在家家户户都勒紧裤腰带熬着等秋收呢,这可咋安排啊!”
“也不知道城里哪来的这么多娃子下来插队,咱农村里自己家的娃子都要没地种啦!”
今年是最后一年知青上山下乡,不过也是最乱的一届,因为他们刚来不久上面就风声不断,反而扰得人安不下心来,就想钻营着抢回城的机会。
相比之下那些老知青因为已经经历过无数次希望与失望,反而能在这时候稳住,静等最后确凿消息。
李晓冬他们在路上跟碰见的人也聊了几句,等到到了镇上,这几位来接人的大队长都往公社食堂那边去了。
祁云他们要接的人不在这边,越过了公社往更偏远的粮仓那边哒哒跑了一截路。
像祁云他们要接的那样的“改造犯”显然不可能让他们进公社大门,所以张主任给定的地方是没什么人的粮仓那边。
“这几个是隔壁镇封书记推荐过来的,听说咱们水月村小学对于他们这样知识分子有个专门的思想改造,效果很显著,连市里教育部的江局长都在会议上当做典型夸了好几回。”
说是教育部其实也就是教育部里面的一个小衙门,只是这么说更好听,大家就都这么称呼着。
上次的江副局长这回终于转正了,虽然依旧是个权力不大的官,可到底也能参加大会在领导们面前露脸了。
张主任这话就有意思了,祁云笑着给了张主任一个眼神表示理解了,李晓冬则是还有点尴尬的傻笑,不为啥,就是有点儿心虚。
毕竟改造什么的,哈哈可以说是完全没那回事,李晓冬还以为张主任不知道呢。
站在一边等着他们做交接的两个人其中有两个都比较年轻,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不过因为是娃娃脸,祁云也不确定这少年到底是不是这个年龄段,此时正挨着一个胖肚子中年男人满眼好奇的时不时瞄祁云一眼。
另外有个满手暗红疮疤的二十多岁小伙儿,站在满头白发却面容和缓的老人侧后方,属于是保护者的位置。
小伙儿手上的伤疤是长年累月冻疮严重又没有及时治疗才留下的,老人手上虽然有厚茧,倒是没有长过冻疮的痕迹。
听张主任之前说这四个人都是父子,少年是去年才主动插队到蜀地来的,年轻男人则是之前就陪着他爷爷一起被下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