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2 / 2)

瓜田蜜事 浣若君 2995 字 2天前

“甜瓜如今的字儿书的是真真儿的好,昨儿我给皇爷爷过目,他看了半晌,竟说,沈钰这字是书的越来越好了。瞧瞧,他竟把甜瓜的字儿看成是沈钰的了。”文贞笑嘻嘻说道。

郭嘉从折架上抽了本折子出来,背影清清落落,正在埋头翻着:“甜瓜懂事,皆是他娘的教养。”

听到敲门声,郭嘉以为是六科的都士或者翰林学士们,头也不回,够着高处一本折子:“想进就进,装神弄鬼敲什么门?”

“侍郎大人这话说的,不请自入难道就不是装神弄鬼了?”夏晚也生气了,厉声道:“本公主有话要与侍郎大人说,但不知您是否有时间?”

第116章

郭嘉正在抽折子,蓦然听到夏晚的声音,手一抖,用力过猛,扬天的折子啪啦啦的翻了下来,还好他躲的疾,才没给砸中。

这些折子本是一沓沓按着正反罗列的,一沓子砸下来,余的也啪啦啦全落了下来。文贞就在折架底下坐着,躲避不及,叫折子砸了满头,两只手还未护住头了,另一沓又砸了下来,若非夏晚眼疾手快把她拉出来,头都要给砸破。

把这狼狈的俩人从折子堆里救出来,那被砸翻的炉子又起了火,于是六科的都事们又全都涌了进来,扑火的扑火,救折子的救折子。

夏晚只远远扫了郭嘉一眼便转身出了青睐殿。

她没有抱手炉的习惯,因见文贞在殿外冻的直搓双手样,遂把自己的手炉递给了文贞。

文贞叫折子砸掉了满头的簪子,发髻也是散的,正在等她的婢子清霜替自己整理头发,忽而伸手,一把就拉住了夏晚的手:“姐姐,婚是皇爷爷赐的,他是皇上,咱们都得听他的,更何况,便与郭嘉成了亲,我将来定然会对甜瓜好的。”

夏晚心说,你们谈情说爱,总扯我的甜瓜作甚?

她道:“文贞,郭添是我儿子,也是你的小外甥,但跟郭嘉无关,你们成亲是你们的事与郭添没有任何干系。”

文贞像是准备好了要做晚/娘的样子,这叫夏晚觉得愈发好笑,她自打把甜瓜生在地上的那一刻起,就没想过会把他送给任何人呢。

说罢,她转身,孤身一人便踏进了那纷纷扬扬的细雪之中。

清霜替文贞理着头发里的灰烬,也是天生的敌对使然,悄声道:“郡主,那郭添是晨曦公主的儿子,您费心费力拿着他的字儿给皇上看,不是替晨曦公主做嫁衣么,何必呢?”

文贞摇头叹息,苦笑道:“世间最难就是投其所好四个字,你不懂,所以你是傻子。”

郭嘉如今心里最在意的就是甜瓜,他想听的,是有人跟他说甜瓜,想做的,就只有静静看着自家的小甜瓜越来越健康,书读的书,字写的好。而她时时在郭嘉面前夸赞,说甜瓜的好,才能真真正正走进他心里。

这就是所谓的,投其所好。

夏晚踏雪绕到青睐殿后,沿着一条内侍们扫开的雪径正往前走着,便听后面一阵疾促的脚步声,是郭嘉赶来了。

“这些日子,你为何总是早早就关了门。”他脱了那件弄脏了的紫色官袍,换了件梁清的武弁夫,一路疾行,正在系腰带:“好容易有一回门关的晚,我摸进去,你娘怎的在你床上?”

他要伴驾,寻常出宫也得到下钥的时候,摸黑跑到晋王府,绕着优昙居的院子直打转,就是进不到屋子里面去。

每每半夜骑在普宁寺和晋王府相隔的那墙上,像那啸月的狼一般,空有一身利爪,无处下嘴。

夏晚停在半途,冷冷侧眸,道:“郭侍郎,在水乡镇的时候,我记得经常有人给田狗剩送糖吃,是以惯的他无法无天,整个水乡镇非但没人骂他,人人都还要说声调皮孩子,你道为何?”

郭嘉道:“田兴旺惯的?”

夏晚摇头:“非也。是贪图想跟水红儿睡一晚的那些人惯的。”

盯着郭嘉,她道:“若有人想投你所好,可以,但切记勿要叫人利用了甜瓜。甜瓜的字往后勿要给皇上看,甜瓜的名字,也尽量勿要叫文贞在皇上面前提,皇帝的恩宠是把双刃剑,我受的已经够累,就不希望再把自己的儿子牵扯进去。”

郭嘉在雪中半眯着眼眸,道:“我不期你竟能看得如此之深。”

本来,他们来长安只是为了给甜瓜看病而已。郭嘉千防万防,就怕皇帝要见到夏晚,谁知最终没能防得住,此时深陷宫廷,再想抽身已经难了。

夏晚柔声道:“我在七年前就已经死了,你在长安有人照顾也是好事,于你和文贞的婚事,我并没有觉得不悦,只是不喜欢别人利用我的孩子。”

细雪中她轻扭着两只冻青了的手,叫郭嘉想起她当年在水乡镇叫卖山货,亦是这样的细雪,街上连行人都没有,她只穿着件薄单衣,冷成那样,从早站到晚,卖不完就不会走。

如今她倒不为饿肚子而愁了,可他依旧无法照顾好她。

夏晚还未忘了正事,刚刚冷完,又得厚着脸皮求这厮:“我得知道,皇上想除孔方孔提督,收他的兵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若有暇,就在此刻说予我听听,可否?”

郭嘉旋即勾唇,于蒙蒙细雪中笑了起来。相比那老气横气的紫色文官服,这纯白面的武弁服才格外衬他略年青俊秀的脸:“你今夜宿在宫中,待我忙完了,于床上慢慢说予你听。”

夏晚叫他气了个半死,咬牙切齿道:“郭六畜,如今你可是文贞郡主定了婚的未婚夫,三更半夜再进本公主的闺房,像什么话?”

郭嘉要不答应皇帝的赐婚,如今已经是只死猫头鹰了。

他道:“既是公主,或者郡主,你们的婚姻就不仅仅是婚姻本身,而是利益与权力的交换。答应赐婚,只是为了保住我这颗项上人头而已,你该明白的,在甘州剑指李承筹的那一刻,我面对的就是个死局,晚晚,你总得给我时间,让我好破了目前的局。”

夏晚垂着眸子,遥遥见文贞站在远极处,一众婢子环绕着,也在往这一处看。

东宫和晋王府,确实是殊死不能立的两派,文贞想把郭嘉给扯过去,除了小女儿情怀的那点爱,更多的还是因为他在皇帝面前的影响力吧。

想到这儿,夏晚的心又平了。

她道:“咱们皆是从水乡镇出来的,是乡里孩子。便你往后与文贞成亲,也勿要忘了李燕贞和晋王府,非是因为权势,也非是因为我和甜瓜,而是因为李燕贞确实曾拯救关西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咱们不能忘了他的恩德。”

“那你晚上会开窗子吗?”郭嘉最在乎的是这个。

夏晚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东宫的太子总算等到了文贞回来,见她光洁的额头上顶着一大块青斑,厉眼扫上她身后的婢子:“你们究竟怎么照顾郡主的,怎么叫她摔了跟头?”

文贞一把拂开父亲的手,解开裘衣的带子,缓缓坐到了软几上。

“文贞,皇上让你大哥送李昙年去宋州,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太子急忙问道。

文贞格外痛苦的闭上眼睛,头摇的拨琅鼓一样:“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来烦我。”

太子急的直搓手:“文贞,这于咱们来说很重要,李燕贞是武将,在关西威声振天,他忠诚于皇上,但不会忠诚于为父,毕竟为父曾把李昙年给送走,李燕贞恨为父入骨,等你皇爷爷死了,只怕他连杀为父的心都有,你说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