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2 / 2)

孟彤急着去拿药,闻言也不与孟大争辩,扶他到摇椅上坐下,还不忘交代,“爹,那您先在这里歇会儿,女儿这就去给您拿药来。”

孟大嗯了一声,眯着眼一脸舒适的躺在摇椅上,一前一后的摇着。

孟彤闪身冲进自己屋里,抓起桌上的两个药盒子就转身冲了出去。抖着手从药盒里倒了药在手心,孟彤飞快的倒了茶水,这才端到孟大身边,轻声唤道:“爹,药来了,吃药。”

“……”孟大似是没有听到孟彤的叫唤一般,闭着眼嘴角含笑的躺在摇椅上一前一后的摇着。

“爹?”孟彤颤着手轻轻按上他的颈脉,指下微弱的几乎摸不到的脉博,让她的瞳孔猛的一缩,手一抖,捧在心手的药丸顿时散了一地。

“娘,清风,你们快来……”

☆、292守灵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孟大的逝去还是让人痛的肝肠寸断。

清风跪在孟大身前,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整个人都懵了。

他忍不住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带煞,才会被爹爹抛弃,娘亲和妹妹相继亡故,现在刚认了个义父,不到半天就被他给克死了。

“不是你的错,我爹本来就活不过十月了,否则我们也不会在保定城住下来。”孟彤哽咽着拍了拍清风僵硬的肩膀,“我还要谢谢你,让我爹在临走之前能有儿子送终。”

“真不是因为我……”清风的声音艰难的从齿缝里硬挤出来,身体不能自抑的发起抖来。

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有多怕,他怕他就是个六亲无靠的天煞孤星,他怕娘亲和妹妹是因他而死,他更怕是他克死了慈祥和善的义父。

“难过就哭,哭过了这一场,咱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春二娘能不管不顾的哭的昏天黑地,她们却还有孟大的后事要忙……

九月二十二日这日,孟大带着笑容于睡梦中离开了人世,死时妻子儿女俱在。

寿衣寿鞋等物都是一早就准备了的,孟彤捧着寿衣寿鞋,让春二娘和清风合力给孟大擦身,换上寿衣之后,就用当初放祝香伶骨灰坛的那口空棺,将孟大入了敛。

清风的身份在保定城太过扎眼,自己关起门来给孟大披麻戴孝的守灵是没事,以后送灵出城却会成问题。

再说他们住的就是赵家的院子,若是惊动了赵家,不但孟大的丧事会受影响,孟彤等人和清风都会有大麻烦。

“保定城附近的天清山上有座天清寺,那里山脚下的寺院禅房可出借给百姓设灵堂,也有厢房可容家眷暂住,只要捐些香油钱,寺里还有师傅会下山帮忙念经超渡。”

清风道:“我们村儿以前有户人家的女儿落水死了,村里人怀那女子不贞,不让停灵,当时灵堂就是设在那里的。”

孟彤当即拍板,“那就先在这儿停灵七天,头七之后,咱们就收拾东西出城去天清寺。”

春二娘哭的死去活来,孟彤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就打发她去给四人缝丧衣去了。

灵堂就由孟彤带着青黛和清风一起来布设,香烛纸钱等物什家里都有,倒也不必急着出去买,就是天清寺那里需要先行派人过去打点。

清风不方便在保定城露面,孟彤自己除了要照顾悲伤的春二娘之外,还要跟清风一起守灵,外出送信的事就只能交给青黛。

所幸她去的时候秦永正好在伢行,因此很快就跟着青黛来了。

“孟少,你可把我给坑苦了,你不知道,就为把赵家小姐和她女儿‘挫骨扬灰’这事儿,我爹拿着鞋底板撵了我整整三条街啊,这都几天了,都还不让我进家门儿呢。”秦永一见孟彤就是满腹的牢骚。

“劳你受累了。”孟彤没心情跟秦永贫嘴,神情有些冷然的道,“这次叫你来,是想麻烦你件事儿。”

秦永之前是因为心里实在太憋屈了,一见孟彤这个同谋才会忍不住竹筒倒豆子似的使劲吐槽,此时定睛一看,他才发现孟彤的神情有些不对,不由立即将玩笑的心收敛了起来,肃然问,“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我需要你跑一趟城外的天清寺……”孟彤将七天之后需要在天清寺停灵做法事的事跟秦永说了。

停灵所需要的香烛纸钱,灵堂布置,一应供品,请多少师傅念经超渡,家眷的吃住问题,这些都需要秦永去天清寺事先安排好。

秦永将孟彤给的一百两银票贴身放好,进灵堂给孟大上了注香,才告辞离去。

春二娘大哭过一场之后,就坐拿着针线,坐在孟大的灵前,一边给几人缝丧衣,一边默默流泪。

家里的表情变化和徒然弥漫着的悲伤情绪,让聪明的两狼两马都感觉到了,它们或许不明白孟大躺进棺材之后代着什么意思,却能感受到众人的伤心。

接连几天,闪电和赤光都乖乖站在正房的灵堂外,没有在院子里疯跑或啃食树叶,也没有故意跑去前院“画地图”。

小狼和狼王蔫头巴脑趴在孟大的棺材前,不时抬头往棺材里看看,嘴里发出可怜巴巴的呜鸣声。

孟大头七的前一天,秦永回来禀报,“天清寺那边我都安排好了,只是你这边的人要是都去了天清寺,你这家里怎么办?”

“家里就不留人了。”孟彤淡淡的道,“等给我爹办好了丧事,我们就会离开保定城去南方,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秦永闻言不禁皱眉,“可你这院子不是赁到年后的吗?这才刚住了一个月不到呢,还有你这屋子里新添的家具怎么办?”

花了一百两的银子赁的院子,才住了三分之一的时间都不到,现在要是不住了,剩下的几十两银子岂不是要白白打水漂了?

孟彤叹气,“清风在我这儿,这院子要是退租,难保不会引来赵家的注意。更何况我眼下哪还有空理会这些?”

秦永低头想了想,道:“孟少你要是信得过我,这院子就交给我,小的给您多少找补点银子回来。”

孟彤对此虽并不报多大期望,不过秦永肯如此帮忙也算是有心了,便点头道:“那我就先多谢了,这院子等我们一走就空出来了,至于那些家具,我当初就没有挑好的买,应该也值不了几个钱。”

“这些孟少您就不用担心了。”秦永拍着胸脯道,“您交给小的就成了。”

十月初的早晨,一辆双马拉的加长形马车,在蒙蒙的晨雾中徐徐驶出了保定城。

孟彤回头看了眼高大的城门,回想九月进城时,她爹的身体虽然虚弱,却还能醒来与她们说说笑笑,此时出城,他却躺在后车厢的棺材里,再不会睁开眼睛看她们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