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函在床上修养着,养病这事可以说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不当成事了。瞧见她的神色,挑眉问道,“怎么了?”
玉露犹豫了一下,这事不可能不同殿下说,便坦言道,“方才淮安长公主身边的宫人送来几盒子药材,说……说是给殿下道歉的。”
丹华郡主燕瑶的骄纵跋扈在京里都是出了名的,平时也没少欺负皇子皇女,或是其他朝臣贵女的,但淮安长公主是个护犊子的,可从来一回道歉的。
萧函想了想,“把那些东西拿来给我瞧瞧。”
“是,殿下。”玉露应道,虽说那宫人的态度倨傲的些,但东西却不寒酸。公主府送来的药材岂止是上好,甚至有几样都是珍奇的雪参鹿茸,这么多年来,捉襟见肘的寒露殿连见都没见过。
玉露也不至于受宠若惊,毕竟若不是丹华郡主,殿下又何必遭了这番罪,如今作恶的是她,赠药的是她,也说不出什么感谢的话来。
萧函也仔细看了一遍,没有动过什么手脚,但淮安长公主的举动的确令人奇怪,她也不多想,递给玉露,淡淡道,“不用管是谁给的,只管用只管收,就是了。”
“是,殿下。”玉露听着心中微微雀跃,她还真担心殿下会不愿意要,虽不喜丹华郡主,但这些药材实在难得,殿下还年少,若是因此落下病根痼疾就不好了。
早在淮安长公主的人进了寒露殿时,德妃就得了消息,她也摸不透淮安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了,怎地突然改性子,想起她还有个被冷落多年的皇侄了。
她心思一转,召来不久前去过公主府的裴毓,细问他在公主府的事。听着淮安长公主对他的态度与平时没有不同。
唯一稍稍奇怪的是,“你说燕瑶没有见你。”
裴毓点了点头,但他却不怎么在意。燕瑶自小就喜欢痴缠着他,母妃也告诉他,希望他未来会娶燕瑶为妻,而且会和淮安长公主一同向父皇请旨意,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所以一两次不见也没什么。
德妃却心思敏感,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只是先按下不说,她唇角微翘,浮起一抹动人的笑意。“等燕瑶伤好了,本宫再邀她与长公主到华清宫中做客。”
燕瑶受的本就是小伤,只不过后脑勺磕了一下,休息两天就好了,也跟着淮安长公主进了宫。燕瑶自幼荣宠极盛,皇宫就跟她家似的,再熟悉不过。
德妃本是想要请燕瑶和长公主到她宫中去的,但听闻是陛下传召,就先罢了手。
她想不到的是,燕瑶一见到舅舅宣明帝,就拉着他的手撒娇,求解除十二皇子的禁足。
淮安长公主听着也极为诧异,燕瑶自这次受伤后,要不是饮食说话习惯都还如往常,她都要以为换了个人,唯独大变的就是对裴凉的态度。
宣明帝还是被身边内侍提醒,才想起裴凉就是十二皇子,连带着还有些往事,心情不免不快。
淮安长公主惯是会看宣明帝脸色,立刻道,“瑶儿你莫要胡闹,陛下乃是金口玉言,哪是你说改就能改的呢。”
宣明帝听着心里舒坦,又疼爱这个外甥女,“既然是瑶儿原谅了他,免了他的罚又何妨。”
在淮安长公主和丹华郡主离开陛下的宸仪宫后,就传下了一道圣旨,解了十二皇子裴凉的禁足,引得各方注目。
这罚倒有缘故,但解禁又是何意。
“德妃娘娘有请。”一衣着锦绣的女官对长公主和郡主道。
自有了宸仪宫的那番求情,淮安长公主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不过她早有腹案,到了华清宫,长公主含笑道,“瑶儿心底良善,又听闻十二皇子差点没了性命,故才让我送些药材,又求着她的皇帝舅舅,解了裴凉的禁足。”
她拍了拍燕瑶的手背,“我已同瑶儿说了,日后不能再这么胡闹了。我不在宫中,都是德妃娘娘照看瑶儿,她要是给德妃娘娘惹出什么祸事,我又如何赔得起。”
“长公主言之过及了,瑶儿娇憨可爱,天生矜贵,本宫喜欢还来不及。”
原本听说此事的德妃心里还有些不痛快,被淮安长公主这么一番说起来,也打消了之前的疑虑。
而燕瑶和裴毓两人则被特意留在殿外,两人单独相处。
燕瑶礼貌地道了一声,“五殿下。”
裴毓俊眉微蹙,“瑶儿,你以往都是唤我裴毓哥哥的,怎么今日就变得生疏了。”
燕瑶哑然,她难道说她是故意要和裴毓撇清关系的,不愿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裴毓噙着温柔的笑意道,“瑶儿,我那里刚好得了一些车香国的新奇玩意,不如我带你去看看。”
燕瑶面露犹豫神色,她之所以进宫,是想见裴凉一面的。
前世,她连瞧也未瞧裴凉一眼,然而眨眼之间,她就成了裴凉的阶下之囚,性命悬于他之手。别说她没想到,太多人没想到了。
这个在冷宫中住了十几年的皇子,居然能暗中积蓄那么大的势力,一夕之间颠覆了朝堂。
那个皇位是他生生杀出来的,皇宫乃至京城都是血流成河。
燕瑶软下声音道,“五、裴毓哥哥,我想去看看十二皇子怎么样了?”生疏关系还是慢慢来比较好,免得被人看出问题来。
裴毓:“……”
前两天,燕瑶还因为自己一句话,就冲裴凉挥了十几鞭子,而现在她竟然主动提出要去看裴凉。
就这样他还得强作欢颜,对燕瑶温声道,“寒露殿地方偏僻,清冷不堪,连宫人都没几个,瑶儿还是别去的好。”
燕瑶还想说什么,却被宫人提醒道,长公主和德妃让他们进去。
之后又是在华清宫里用了晚膳,直到离宫,燕瑶都被带在长公主身边,想去看裴凉的心思也只能作罢。
要是她知道寒露殿在哪,她就自己去了。
可惜寒露殿实在太偏了。
偏到这解禁的圣旨都传遍了皇宫,才传到正主这里来,萧函在床上养着伤,倒不用行礼接旨,玉露接旨后,眉眼都带着笑意,听闻是丹华郡主求的情,心中对这个素来跋扈又伤了殿下的郡主稍稍改观。
萧函眼眸微垂,这的确不像裴凉记忆中的燕瑶的行事,无缘无故,另有图谋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