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喜欢。”王容与诚实的说,但是心里压力也挺大,“三郎久见我这张平凡无奇的脸,会不会觉得有些厌烦?等再过几年,我人老色衰,三郎会不会还是喜欢花骨朵一样的年轻姑娘?”
“等到你人老色衰,我也老了。喜欢花骨朵也是有心无力了。”朱翊钧叹气说。
“男人老的比女人慢呢。”王容与说,“多的是当祖父的年纪还要纳美妾,生幼子,到当祖母年纪的女人,便是老爷多去留宿几晚都是大奇事。”
“你这个话题有些危险,我不与你说了。”朱翊钧敏锐的想到这个话题谈下去会有危险,“我去乾西五所转转,看怎么改?”
“我也要去。”王容与说。
“你大着肚子怎么去?”朱翊钧问。
“我们坐步辇去,到那慢慢的走就是。”王容与说,“荣昌以后的寝宫,还不能让我这个当娘的去看看。”
“行行行。”朱翊钧说,“你说什么都有理。”
“三郎是在说我无理取闹吗?”王容与问。
“不敢。”朱翊钧道,“这胎一定是个儿子,你怀荣昌时跟个菩萨一样。”
“三郎说我现在脾气不好咯。”王容与说,随即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蹬鼻子上脸,去挽住朱翊钧的手臂摇了摇,说些软话。
朱翊钧哪还能真跟她生气。
夫妻两在乾西五所转的时候,碰见大皇子指挥小太监抓蝈蝈,离了景阳宫,大皇子也活泼了些,但也有限,恭妃时时刻刻要把大皇子放在眼里才行,一旦一会见不着了,就像大皇子出什么事似的,惶急失措,再不来,就要哭了。
大皇子也只有片刻的轻松。从前恭妃看的紧,后来大皇子年纪大了,搬到乾西五所,有小太监哄着,到底松快些,但是抓蝈蝈被父皇母后撞个正着什么的,还是太过了。大皇子行礼后看着朱翊钧瑟瑟发抖,面色苍白,几乎要厥过去。
王容与拉拉朱翊钧,让他别那么严肃吓着人。
朱翊钧招手让小太监来把抓来的蝈蝈送上来看看,“这抓的什么?”朱翊钧不屑的说。
“张成呢。”朱翊钧对后看去,没看到张成就问。
跟来的人太监回道,“张内侍现在轮休呢。”
“去叫他来。”朱翊钧不以为意的说,他对着大皇子说,“张成抓蝈蝈才是有一手,总能抓到园子里最大的蝈蝈。”
“陛下从前也抓蝈蝈玩吗?”王容与问。
“抓呀,蛐蛐儿也抓。”朱翊钧道。
等张成来,也不能傻站着,大皇子见父皇没有责骂自己玩蝈蝈不务正业,心里还是放松了些,等朱翊钧问了他一些学业上的问题,王容与就温言问了他在这边生活怎么样?
大皇子面对王容与还是能松快些,也能应答上来,不至于在陛下面前那样结结巴巴的样子。他越结巴,朱翊钧就越不喜,朱翊钧脸色越沉,大皇子就有越紧张,更是失态。
恶循环。
张成上次放了郭妃进宫,惹了陛下的眼,虽然没罚他,但也没让他在身边杵着。这陛下身边,一两天不去陛下跟前露个脸,那日子是真难过。但这事是自己做下的,有什么办法,生受着呗。
这从前爷爷爷爷叫着的小崽子们,都争着去陛下跟前露脸去了,张成留在值房,唉声叹气想自己怎么就落到这种地步了。
还想和陈矩一争高下,这简直自己的地都没的站了。
“张爷爷,赶紧去乾西五所,陛下叫你呢。”小太监一路跑来气都喘不允就说。
“当真?”张成一跃从炕上下来,也不等人回答,拔腿就跑,这多不容易啊,陛下又想到他了。
这次他是坚决了,以后站定娘娘就不松手。当初是依靠皇后娘娘才在陛下身边站稳了脚跟,之后两次跌了跟头都是站在皇后娘娘的对立面去了,所以,想要升官发财保命,站定皇后是最好的。
到了乾西五所,陛下和娘娘进内殿去了,张成问人,陛下怎么突然想到我了?
有人就说是陛下看了大皇子的太监抓的蝈蝈,张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顿时就泪流满面,“陛下还记得奴才当年给陛下抓的蝈蝈。”
“别哭了,赶紧进去吧。”
“不急。”张成抬起袖子抹了一把脸,“我先去抓几只蝈蝈。”
乾西五所荒芜了多少年,即便是大皇子住进去,还是变不了这股萧瑟的气质,朱翊钧瞧着,“这是要大改啊?”
“上了新漆,换了瓦,等人进来,气氛就变了。”王容与说,“只是许久不住人,才有这种感觉。”
“荣昌喜动,院子给她划大一点。”朱翊钧说。“这要死不活的盆栽都挪出去,种些好花草进来。”
“公主那现在有多少人伺候?”朱翊钧突然问。
“两个嬷嬷,四个大宫人,再四个小宫人。”顾言晞回道。
“太少了。”朱翊钧说,“公主那,起码得准备二十个人在跟前伺候,以后都要跟着公主出宫去公主府的。”
顾言晞看着王容与,有些为难,毕竟就是皇后娘娘,在跟前伺候的也就十个人。
“要按照公主以后要出宫去准备,那别说是二十个人,就是五十个人也不嫌多。”王容与笑说。“只看着这地方,能装得下那么多人吗?”
“便先调教着,知道是为公主以后出嫁准备着的就是。”王容与说,“不过等挪到这边,底下跑腿的小太监小宫人要多准备些。”
“还有大皇子和三皇子那。”王容与交代着说。
顾言晞点头道记下了。
从宫殿出来,张成在殿外等着,手里拎着草茎编的笼子,蝈蝈在里头欢快的叫着,朱翊钧接过草笼子看了看,就招手让大皇子来,“你看看,这才是好蝈蝈呢。”
大皇子眼睛发亮。
朱翊钧把草笼给他,“给你了。”
“谢父皇。”大皇子眼睛更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