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刘安一进门就被人敲了闷棍,之后又被人灌下迷药,稀里糊涂就与苏姚成就了夫妻之事。待第二日清醒过来,生米都已煮成了熟饭。
苏家把刘安暴打一顿后,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好端端的刘安立时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可即便如此,苏阎王父女仍不满意。他们又一张状纸将刘安告到县衙,说刘安强。奸民女,要求县太爷严惩。
县太爷得了苏阎王的好处,当天就将刘安收了监,同时查封刘氏学堂,褫夺了刘老先生和刘安的秀才称号,不但将刘老先生的过往抹去,还贴出告示,终生不准刘安考取功名,硬生生将刘家祖祖辈辈攒下的基业、清名,以及刘安的前途尽数毁于一旦。”
“啪!”萧遥在桌上重重一拍:“简直欺人太甚!”
“谁说不是呢?”老者满脸痛惜:“当时个中隐情只有我这个邻居知晓,街坊们还误会了刘家好一阵。偏偏刘家都是光明磊落的好人,已经被加害成这般,依然觉得刘安既已玷污了苏姚,便该对苏姚负责。故,刘安一出狱,刘老先生和王大娘便请了媒婆去苏府提亲,硬是将那母大虫迎娶进门。
原本人娶回来,事情也算了结。只可惜学堂查封,刘安遭此劫难前途尽毁,整个人都变得萎靡不振,言行唯唯诺诺,哪里还挑得起养家糊口重担?日子是越过越艰难。毕竟一大家子都等着吃饭,无奈下,刘老先生只好每日上山砍柴,换些银两勉强度日。而刘家的中馈,也在那时落入苏姚手中。
倘若苏姚就此好好跟刘安过日子倒也算美满。偏那母大虫天生是个好吃懒做、刁钻刻薄之人,掌家之后,她天天站在院子里指桑骂槐,不管是公婆还是夫君,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整日里弄得鸡飞狗跳、阖家不宁。
去岁,刘老先生进山砍柴不慎跌落山崖摔断了腿,苏姚不让刘安请郎中,甚至不许王大娘和刘安近身服侍,搞得刘老先生独自住在柴房里痛得死去活来。不足半月,便因伤势过重一命呜呼了。
那日我去刘家帮忙入殓,居然发现……居然发现刘老先生睡觉的硬梨木床板上血迹斑斑,皆是指甲抠出的凹槽。而刘老先生的十根手指,皆没了指甲。”
眼角滚落两滴浊泪,老者伸出自己的双手:“萧少卿、林神医,十指连心呐!刘老先生他是个人,不是畜生,他也知道疼。那母大虫何其狠心,何其狠心呐?”
不知道要怎么劝慰老者,萧遥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后来呢?”
“后来,刘老先生入殓装棺,我亲眼瞧着王大娘哭得死去活来,晕过去好几回。第二日,王大娘便白了头,精神也就此一蹶不振。可就算刘老先生死得再凄凉,日子也得继续过下去。而刘老先生这一走,生活重担又重新压在了刘安身上。
许是真的山穷水尽走投无路,刘安不再浑浑噩噩,悄悄在街口摆了个书画摊子。街坊邻居都是熟人,大家便有意无意去照拂他的生意,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过了下来。
问题是,王大娘的忍气吞声和刘安的隐忍麻木并未换来母大虫半分收敛,她变本加厉,继续作威作福,渐渐地,就连他家三岁小儿都开始对着刘安吐口水,还时常辱骂王大娘是白混饭吃的老不死,对王大娘非打即骂。
好在人心本善,即便被苏姚欺负成这样,王大娘和刘安依然保持着本心,总会背着苏姚偷偷帮衬左邻右舍。尤其是刘安,每回得到苏阎王要来的消息都会及时给大家通风报信,让大伙儿一次次避开了灭顶之灾。
只可惜好人没好报,王八行千年……”声音一哽,老者再也说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