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等出了鹿城,坐上归家的船舫的时候,王瑞静听何云一跟燕云光的对话,不时也说一说自己的想法。
燕云光提起锦瑟就生气:“果然是朝廷有人好做官啊,等天庭来查的时候,她恐怕已经归位了,那些魂魄也转世去了,上哪里去找证据?!最气人的是,我看天庭的态度就不像是要查的样子。不如咱俩再去一趟小地府,将她打残锁起来算了。”
何云一沉默须臾,才道:“这件事不是冲动能解决的,你看你现在告她,她没事,但咱们贸然锁住了她,一定有麻烦找上门,这一次,不光要收拾锦瑟,也得让她后面的人心服口服才行。”
王瑞道:“现在的问题是,天庭没说不管,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做得太多,反而像是不信天庭一样。”
所以很多事是很微妙的,尤其是告状,人家拖死你,你还不能不乐意,不满意就是质疑天庭质疑权威。
何云一颔首表示同意:“王瑞说的有道理,所以我的主意是……”
不等他说完,就听船家兴奋的在外面喊道:“今天是怎么了?大鱼一个劲儿的自己往船上蹦,都不用捕捞了,河神老爷今个怎么这么照顾咱们!快,快敬香!”
王瑞这才想起,他们如今就是在思白河上,这可能是白栖元给他的送别礼。
他真有点舍不得那个吃货河神了。
何云一见王瑞嘴角带笑,也猜出他是在笑白栖元,心里不大舒服的想,你是人,能不能别总和精怪打交道?你也是个奇葩了,别的书生看到狐怪神龙,多少都些非人的顾及,你倒是十分坦然的就接受了他们。
王瑞接着问刚才的话头:“你说你有什么主意?”
“没什么,我得再考虑一下。”哼,没心情不说了。
燕云光瞅瞅王瑞又看看师兄,奇怪,怎么气氛变得有点压抑呢,究竟哪里出问题了,他弄不明白。
何云一不说话,其他人不能也不敢撬他的嘴巴让他说话。
不多时,船家端来新鲜的炖鱼,热气腾腾,香喷喷,引人胃口大开。
船家笑着介绍:“客官们有福气,今天这鱼啊新鲜了,在河上打鱼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往船里自己蹦的,肯定是河神老爷照顾咱们。”
何云一撂下筷子:“我回去休息了。”
王瑞关心的道:“不吃饭不会饿吗?”
燕云光笑道:“别说一顿了,就是一两年不吃也没事。我也不爱吃鱼,若不是有酒,我也不吃了。”
好吧,只有他凡夫俗子一顿不吃饿得慌,王瑞默默的扒饭,余光瞥见船家一脸发懵的站在一旁,大概是来报喜没想到被泼了冷水。
“给你,谢谢你的鱼,我爱吃。”他随手给了赏钱,将店家打发下去了。
吃过饭,各自回去休息,第二天一早下船,换乘马车,直奔阳信县的老家。
出了鹿城,没有五通神,应该也不是锦瑟的地盘了,但王瑞还是担心她突然发动袭击,不过转念一想,她有摩尼珠都打不过何云一,现在失去了珠子,怕是不敢再来折腾了,于是心里放松了不少。
中午的时候,进入了一个镇子,找了个最大的酒店点餐吃饭。
这一次,何云一倒是跟着他们吃饭了,不过还是话不多。
王瑞理解,道家修练真气,话多了伤气。
桌上的菜肴有糖醋排骨、拔丝红薯、东坡扣肉、板栗鸡翅,香酥肉和西湖醋鱼,连主食都是糖三角。
都是王瑞爱吃的,因为点菜的时候,何云一和燕云光都表示随便,他就全自己做主了,这不能怪他,谁让他们都不开口了。
何云一瞧着一桌子的甜食,又好气又好笑的瞅王瑞,你就不怕牙疼?
王瑞低头吃饭,目不斜视,何云一你知道了吧,点餐时候说随便的,就是你这个下场。
这时候就听店家后院闹哄哄的,一声接一声的传来疯癫般的尖笑:“啊哈哈哈哈——发了发了——”
王家人出门在外,一般不惹事,觉得吵耳朵也没吭气。
但是别的桌子的商客却忍不住了,拍桌子道:“干什么啊干什么啊,还叫不叫人吃饭了,店家你怎么做生意的,到底管不管你家后院的吵嚷声啊,烦死人了!”骂完了,不见老板和小二过来赔罪,更加生气了:“人呢,都死绝了?”迈开步子,跑去后堂亲自察看状况。
王瑞见这人奔着厨房所在的后院去了,接着就听他也在笑:“哈哈哈哈!!这么多钱发了发了,哎呦!啊哈哈!”
“不许抢,都是我们家的!快滚!”
“见者有份!”
王瑞心想难道挖出宝藏了,否则说什么见者有份。
这时就听到金属稀里哗啦的碰撞声,王瑞见何云一跟燕云光表情淡定,他也不好意思表现的慌里慌张,他都是见识过地府的人了,淡定淡定。
突然间,就听哗啦一声,竟从后堂的门涌进来一波铜板的洪流,像洪水一样直接冲到了王瑞脚跟前,足有半个小腿深。
王瑞道:“这是钱库炸了吗?”弯腰拾起一个铜板,掂量了一下,竟然是真的。
此时,店老板艰难的趟着铜钱的洪水而来,深一脚浅一脚的道:“都别动,这都是我们家的!”
谁搭理他啊,店内的食客都往自己口袋里揣钱,甚至有的脱下了外袍,当做包袱,往里面舀铜钱:“哇哈哈哈,有钱了。”
店老板便冲到这人面前,抢夺着:“不许拿!哎呦,你敢打人,这是我们家井里涌出的钱,都是我们的,不许动!”
而这时,铜钱流淌到了店外,引得无数人进来看热闹抢钱,王瑞就见黑压压的瞬间冲进来无数人,忙站起来道:“挤在这里出不去了。”
何云一没这个顾虑,穿墙术就出去了,他只是纳闷,这些铜钱是哪里来的,如果真像那个店家说是井里涌出来的,那么……
“谁抓我脚?!”
就听王瑞惊慌的喊道,何云一本能的抓住他的手,但王瑞的身子还是不受控制的往地下坠去。
满地是铜钱,根本看不到王瑞脚下是什么东西在拉扯他,何云一就算想贴道符,但王瑞的身子被铜钱埋住,也没地方贴了。
王瑞感觉自己的视线变低,死死拉着何云一的手:“别松开!”但脚腕上的手力气越来越大,何云一在上面拽着他,将他拉得好像快断成两截了,于是改口道:“你松开吧,我要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