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2 / 2)

“明明是玄长老,你先来招惹我的!”紫罗兰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掀动一层层帘席。

我不敢用力扯开帘席,避免引人注意,落人口实。隔着最后一层帘子,急切向正对面的厢房望去——为了方便观察周围,我的看厢的帘席一直是半控的——只是,此时房内,竟然空无一人!

暗自苦笑,如今只能自救了。我向下看去,只一眼,就彻底打消了跳楼的想法——三层楼,不高,也不低,跳下去死是死不掉,但是必受断手断脚的活罪,这里医学又不发达,万一因此残了……其实,我对二楼比较感兴趣,如果一楼的话,那就更加完美了,尽管在一楼跳楼,会被人骂成神经病——我由衷地渴望,紫罗兰能给我一个被人骂“神经病”的机会……

“子迟公子,你何必这么较真呢……”我讪讪地放下帘子,离开窗边。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玄长老可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

“自然记得。”《国风·蒹葭》这么脍炙人口的诗句,怎么可能忘记?!

“你果然记得!”紫罗兰霁颜,继续道:“玄长老对我说这话的时候,我没看出你的心意,并不解情。蒹葭者,飘零之物,随风而荡,却止于其根,玄长老‘溯洄’又‘溯游’,求的不就是这个根吗?当时我只是在想,你这情根究竟是为何人而植的呢?”

我的额角突跳——拜托您,我说那话的重点是“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您就好好地呆在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让我奢望吧!

“玄长老又可记得‘吾不能忘情于君,且不能忘情于君之与回也,君与回也孰愈’这句呢?”

“自然记得!”我开始咬牙切齿了。这句是我写的第一句“时艺”文,却没机会拿给他人看——紫罗兰,敢情我家的那个食盒,是你偷去的啊?!

“直到我读了你写的这句话,才了悟玄长老对我的幽幽情思……这段时日,我辗转念着你说的那些话,方才体会以前你言语中表达出的求不得苦,爱别离苦!”

我舌挢不下,已经跟不上紫罗兰跳跃式的思维了——不得不感叹一下,我果然是正常人,无法与变态沟通啊!

突然,警觉到门外传进嘈杂之声,而且还越来越近……我的心咯噔沉了,紫罗兰到底找了多少人来看这场热闹啊?!

很快的,紫罗兰也察觉屋外不小的动静了,却见他蹙眉起身,冷声喝问:

“门外是谁,怎地如此放肆?!”

厢房的木门豁然大开,我寻声望去,只见——墨台妖孽出现在了门外。

“妻主,你没事儿吧?”墨台妖孽一双春泓满是担忧。

墨台妖孽,果然是我的救命稻草啊!我大喜过望,飞快跑到了他的身边。瞟向房外,只见春莲与几个黑衣女子僵持着,双方均手持长剑,只是剑未出鞘。

“缦殊公子,烨然见妻主许久未归,于是擅自作主,寻了过来,却受到公子家奴的百般阻拦,不知公子是何用意?”墨台妖孽确定我没事之后,看向紫罗兰。

“仪公子,多年未见,您的风姿,更甚当年。我与玄长老是旧识,今日偶遇重逢,自然是有许多话要说的……”紫罗兰夷然自若地说道,意有所指,又语焉不详。

果然,墨台妖孽狐疑地看向我。

我怒,有必要把话说得这么暧昧吗?!连忙对着墨台妖孽谄媚地笑。

“想不到,玄长老还清楚记得以前对子迟说的那些话,而子迟也一直珍藏着玄长老赠予我的那把宝剑……那剑,当初子迟是当作定情信物收下的,却不料,如今物是人非……”紫罗兰从始至终都不合礼数地称呼我为“玄长老”,而不是“墨台夫人”。

我爆怒,那剑不是你从我的手里讹去的么?!现在居然成了定情信物……

“妻主,我怎么从未听你提过呢?”墨台妖孽死死盯着我,笑得格外得温柔。

“这事,绝对不是他说的那样子的……”我张口欲辩。

“仪公子,我与玄长老两情相悦,望公子成全!”紫罗兰对着墨台妖孽盈盈一拜。

“缦殊公子说笑了,你与我家妻主,纵然真有过什么,也不过是一段旧事。往事已矣,何必重提呢?”墨台妖孽的话是对着紫罗兰说的,但是他的目光一直未离开过我。

我已经快笑不出来了……心里气得牙痒痒。

“是子迟心急了,不过来日方长,世事难料!”

居然还有以后?!

我条件反射地看向紫罗兰,只见他一脸挑衅地笑着,抬起右手,五指微拢,复又收拢于掌心。

“缦殊公子,请恕烨然失礼,先行告辞!”显然,墨台妖孽也看到他这个动作了,笑容顿敛。

“后会有期!”紫罗兰轻抬手,屋外那群黑衣女子立时收了武器,垂手站到边上。

墨台妖孽直接拖着我,头也不回地走着,而我的心,此时已是拔凉拔凉的了。

突然领悟,六月天,究竟为什么会飞雪了……

☆、40相思相望何不相亲

郾都茶余饭后的话题历来非常精彩。若问到,当前最流行的话题是什么呢?答案只有一个——

墨台府仪公子的妻主与左相府缦殊公子二人,于“菡萏会”上一见钟情,当下就冲破礼教的束缚,山盟海誓,却被仪公子棒打鸳鸯——住在墨台府附近的人家作证说,“菡萏会”当晚,墨台府内传出惨绝人寰、垂死前才有的悲鸣——此后,无人再见那个墨台夫人踏出府门半步,众人皆疑她已惨遭不测,却忌惮墨台氏的权势,无人敢入府调查。

“您每天那么积极地出门,就是为了听这些流言啊……为什么谣言传了近十日,还未散去呢?”

“按理说,是该更换了,但是有人不想让它平息,努力延续着这个谣言的生命……”

“近来皇都……就没有别的令人津津乐道、广为传颂的事儿了吗?”

“有啊,前些日子,不知圣上从哪里迎回了一位高深莫测的道人,并安置在了宫内,于是有传言说,圣上打算效仿前朝,重立国师之位……只是一直没有正式下旨,实在是圣意难揣啊……”

“高深莫测……何以见得呢?”

“据说,这个法师每夜都以血祭天……至于干什么,无人知晓,正因没有人能参悟,才称作‘高深莫测’啊!”

“法师?您刚才不是说道人吗?”

“我刚才是说道人吗?呃……这不重要,重点是,皇家无小事,牵扯到皇室的辛秘,大家只敢私下传传……因而你的风流韵事,仍高居谣言榜的榜首啊!”

七月,秋季的头一个月,瓜熟蒂落的新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