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冬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我瞧着平安符做的还挺精致的,你是从哪里求来的?”
“自然是从大师那里求来的。”霍叔道,“前段时日在村里来了一位布施的大和尚,还会医术,医了不少人,不少人都求了这符,这符是那和尚开过光,在佛前贡了七七四十九天的,老奴寻思着,也求了一个。”
聂冬已经判定老人家被骗了。这种骗术放在千百年后的现代都有一大票中老年人受骗,更何况本就信封神佛的古代。
不过老人家也是为霍家人求的平安符,聂冬自然也不会为了这而生气,正要将符放回去,却被霍明明一把抓住了手腕:“慢着!”
霍叔惊呆了,这这这……更恐怖的是他家的老侯爷竟然还一脸和蔼的说:“怎么了?”语气之温和,跟个读书人似得。
霍明明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过了半响才说道:“去年和你们一起去京城的时候,驿站那附近的村民手里我也见过这样的平安符,后来去池安的时候,也见到过。”
“说不定是哪个寺庙特制的呢?”聂冬不以为意。将平安符放回佛龛,拉着霍明明走到一处,小声道:“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这个时代信这些很正常啊。”
霍明明却皱着眉:“我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这么多人都供着这一种平安符,可又不是什么有名的寺庙……”
“你担心他们遇到骗子了?”聂冬苦笑,“这种云游四海的和尚要抓也困难啊,旁人是没办法了,霍叔这里,一个平安符顶多也就骗个几辆银子,没事儿。就当是给老人家买个心理安慰了。你要实在是想管这事儿,我让京里周阳侯那边走个内部程序,看能不能查一下?”
“不是!不是骗子这么简单啊!”
见聂冬还是不以为意的模样,霍明明急道:“假如这事儿是放在我们那个年代,顶破天也就是个诈骗案。可现在是什么年代?连皇帝都要称作是天子,我们都知道神佛在这里意味着什么!”正说着,霍明明突然想起了什么,“博陵好像没什么寺庙?”
“是啊。”聂冬回忆道,“博陵侯身为列侯,按照法律,博陵的每一户的税收都要按照一定的比例抽出来供列侯使用。但寺庙是不用交税的,所以博陵侯不许博陵境内建太多的寺庙。每一座寺庙都要在县衙那里备案,包括庙里的沙弥和尚们,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出家的。”现代当和尚需要硕士学位,在古代当和尚也不是那么容易滴!
说着,聂冬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现代人的灵魂附在古代封建老侯爷身上,经过了一年多的磨合,聂冬已经可以控制自己的思维不被老侯爷所影响,而这带来的弊端就是对一些放在古代来说的敏感问题没那么敏锐的察觉。
“我知道了!!”聂冬又一个箭步冲回了佛龛。
霍叔都要哭了,老侯爷又要作啥妖啊,这可是您母亲请回的菩萨呀!
“这是淫祀!”在老侯爷那庞大的记忆中,聂冬总算从一个已经快生灰的角落里找到了。
淫祀的历史由来已久,自从某一位皇帝创造新的把诸天神佛派了个序后,不在这神仙族谱里的神,是不能受到祭司的。而朝廷,一向将淫祀视同巫蛊之类的大罪,一旦发现,武力镇压没商量。
霍叔吓了一跳:“侯爷,老……老奴就是请了一个平安符啊!这、这怎么会和淫祀有关呢?”他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老人了,跟着霍府一路起起伏伏,自然是知道淫祀的。然而那都是供奉不应该供奉的神佛,或者是在村里修了不备案的庙宇,从没听说一个平安符也能与淫祀扯上关系啊。
“也许是我想多了。”霍明明低声道。她对古代的这些本就不太明白,来了这么长时间,基本都是处在非正常的生活状态,到目前为止,也就把基本的古代日常学习了,至于宗教上的,哪怕是在现代她也没怎么关注过啊。只是出于一贯的敏感,这平安符上的花纹有些别致,京城附近的村里有,往池安方向去的村里也有,难道是有一座寺庙有如此品牌意识,凡是自家出品的平安符都绣上此标志?
聂冬却不想让霍叔惹上麻烦。霍家人本就够引惹注目了,虽然此处的霍宅没几个人知晓,但在此入京的特殊时刻,聂冬道:“以后求符还是去庙里吧,那种乡野里的和尚,若真有本事,也不会待在乡野之间。”
霍叔见他神色认真,虽觉得有些不至于,但换个平安符也不是什么大事,便也就应下了。
直到离开了霍府老宅,聂冬对霍明明在意平安符的事还有些不明之处。侧头看了眼她,这小妞骑在马上,背脊挺的笔直,一身男儿骑装打扮,冷清的侧脸轮廓,挺拔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听说在这里,这样模样都是薄情的长相。聂冬还没发问,先脑补了自己被抛弃了狗血虐文桥段十万字……
霍明明察觉到身旁之人有些不对劲,便瞧了一眼,见聂冬此刻情绪颇为低落,顿时满心问号。仍凭她再如何感觉敏锐,也无法知晓她家的聂公举正处于自己虐自己的“纯作”状态。
“明明啊……”聂冬喊了一声。
霍明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