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雪茶送了那些东西到紫麟宫后,仙草命人点看了,便乘了肩舆往乾清宫来。
恰好小国舅在向皇帝说起西南那些部族的平定之事。
仙草并没有叫人打扰,只安静地在外等了片刻,才见颜如璋从里走了出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颜如璋微微意外,拱手向仙草行礼:“参见德妃娘娘,娘娘几时来的?”
仙草垂首:“小国舅多礼了,才到而已。”
颜如璋笑了笑:“想必是寻皇上有事,那我便不打扰了。告退。”
仙草垂头,等颜如璋去了,才进到内殿。
赵踞早听内侍禀告说她到了,见她进内,便道:“过来。”
仙草转到桌后,赵踞握着她的手:“以后若来,不必就等来等去,就算要等,也到里间来。”
仙草道:“臣妾遵命。”
赵踞看她故意装乖的样子,笑道:“方才遇见如璋了?跟他说什么了?”
仙草道:“只说了两句话,小国舅像是有事在身,匆匆去了。”
赵踞道:“以后少跟他说话。”
仙草微睁双眸:“难道照了面要一言不发,岂不失礼?”
赵踞哼道:“那以后不要跟他照面。”
仙草无奈,躬身道:“好好好,臣妾再度遵命。”
赵踞见她如此,虽知道她是出于无奈应付自己,却也掩不住心里欢喜。
当即将她拉到腿上坐了:“朕给你送过去的东西,你可喜欢?”
“喜欢,就是太贵重了。”这般亲热相处,仙草略觉不适。
但皇帝喜欢,倒也罢了。
赵踞道:“千金难买一笑,你若喜欢,自然就值了。”
仙草看着他认真的神情,不由道:“踞儿……”
皇帝听她如此唤自己,心头一荡:“嗯?”
仙草张手将他抱住:“我之前的确不该那么说你。你别往心里去,好吗?”
赵踞给她抱住,一颗心竟微微地酥软战栗。
他深深呼吸,才说道:“其实朕并没有往心里去。”
仙草缓缓松开,仰头看他:“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朕丝毫没有生气,也并没记恨,”赵踞认认真真地说:“你可知道为什么?”
仙草再聪明也猜不出来:“我实在不知。”
皇帝看着她的眼睛,微笑说道:“你那时候对朕疾言厉色的,朕忽然间想起当初难熬的那段时候,你就曾经是这样凶巴巴的。”
仙草诧异。
皇帝的嘴角却忍不住多了一抹笑意:“朕那时候看着你,只想到你的好处,只想到、你毕竟还是你。所以……”
给仙草那样不留情面地批驳,对错还在其次。
最重要的是,这让皇帝觉着,自己还是昔日那个少年,在她跟前。
他只能乖乖地站着,听着她训话,不论对错,横竖她在就好。
这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皇帝那时候虽然给抽嘴巴似的痛斥着,心里却反而有些难以形容的欢喜。
毕竟这是他喜欢的女子。
给她骂几句又何妨。
——毕竟,天底下只有她能这般对他。
仙草听皇帝解释完,也是呆若木鸡。
雪茶因为见了皇帝异样的反应,几天都提心吊胆,以为皇帝是在蓄着怒气准备一次大爆发。
而仙草虽看着淡定,心里却也暗自惴惴。
那时候她看着拓儿受伤落泪的样子,脑中像是燃起了一团火,再也无法按捺,所以忘乎所以。
冷静下来后,仙草其实也意识到,拓儿如此,只怕跟皇帝没有关系。
毕竟她,也是最了解皇帝的那个人啊。
再怎么样,赵踞也不至于对一个两岁不到的孩子动手。
但是雪茶跟她却哪里想到,皇帝居然是真的、真的没有动怒。
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心生欢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