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那个女人,如果有谁喜欢上她,我必须叫他一声勇士。”
“那您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会选在最后一个跟她道别?布莱特先生的专机可是马上要飞了。”
墨镜将大卫蓝色的眼睛挡得严严实实的,从人只听见他低沉的声音:“这个女人,我曾跟她近距离接触过。她的思维敏捷,观察力也敏锐得可怕。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在华国政府似乎非常吃得开,这一点,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太重要了。无论怎么样,我都不能失去这个朋友。”他的嘴唇弯了弯:“当然,她也是个非常可靠的朋友。”
沉默片刻,他又问道:“关于五国联合研究所里,有人想把有缺陷的药剂改动数据后报上去骗科研经费的事,华国卫生部怎么说?”
“他们的一个司长今天见了我,说一定会将这事严查到底。”
“那就好,回去后,你也记得要严查我们的药品渠道,绝不能让这种东西再流入a国境内。”
“好的,先生。”
…………
大卫的离去并没有使平京有什么变化。
即使当天晚上,叶明晓知道了童童生父和哥哥尚在人世,并且他哥哥似乎是一位瘾君子的事,也并没有影响她对小家伙的喜爱。
是的,喜爱。
多少年了,她很少明确清晰地感知自己对一件事或一个人的感情,不是憎恨,不是讨厌,不是愤怒,也不是失望,而是,喜爱。
她一向深知生命的美好和世界的可贵,但经历过被所有人误解痛恨的那段时光,纵然她最后还是走了出来,自此之后,她除了自己的家人之外,再也不会轻易喜爱上其他的什么人或事。她热爱世界,但是这爱是带着审慎和戒备的,她早就失去了全心拥抱世界的力量。
她感觉,童童在帮她找回失去的那一部分。
叶明晓可以从那双单纯的大眼睛里读到她所有的情绪:毫无保留的害怕世界,毫无保留的喜欢她;这样极端的两种情绪扭合在一起,令这个小家伙就算嘴里吃到了糖,眼里也不会存在纯然欣喜,她的眼眸深处始终会留着一点点戒备,仿佛这个世界随时需要她站起来搏斗。
这个小女孩还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这令叶明晓感到安全。
而且,这个孩子跟曾经的她是那么地相像,她们的眼里始终残留着被伤害的痕迹。
这段日子,叶明晓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变化。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她可以一晚两晚地通宵工作,即使睡觉,睡不到三五个小时就起床。但现在不行,她的小可爱每晚八点就要上床,没有她陪着,小可爱会睡不着觉。以前她可以只吃一点面包,喝两口冷水对付着过一天,但现在,她必须给她的小可爱按时做营养餐,否则她的小可爱会营养不良。
多好,她正常地工作,好好地生活。想哭就哭,想笑便笑。在这个全心依赖她的小姑娘面前,她什么都不用隐藏。在每天的游戏时间里,她既不用耗尽心力跟心机叵测的成年人周旋,也不用一刻也不停地为人类的未来操心。
在这个孩子面前,她由衷感到放松。
孩子真是造物主赐予人类的,最好的安抚天使。
而且孩子的父亲对童童的现状也是满意的,他含着眼泪一遍遍向叶明晓道谢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作假。
他们还交换了联络方式,只是a国多地停电断网,他们又是在一路走一路搜寻物资中度过,罗金来想跟她联系一次非常地难。
即使如此,叶明晓问他想不想跟童童说句话时,他却抹着眼泪拒绝了:“不用了,孩子不见我更好。要不是我,她不用受那么多罪,还——她现在这样多好,我的小公主,就应该这样无忧无虑地长大。”
叶明晓也怕童童跟罗金来见面会勾起什么不好的回忆,让她正在恢复锻炼的语言系统再度受到摧毁,便承诺道:“等她会说话了,你们再见面也好。”
罗金来擦了擦眼泪,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
平淡的生活忙碌却不失快乐,这令叶明晓即使知道那场大洪水如期登陆华国东南四省,心情也没有如想象中那样恶劣。
看到电视新闻上的救灾场面,有时候她会想起跟秦立初次见面时,那场令她辗转反侧,数夜不眠的谈话:“马山市有一截堤坝全决堤,加速了这场水灾的祸患……”
而新闻里,是主持人沉重不失欢欣的声音:“马山市堤坝经受住了洪峰的考验,如果未来三天内没有强降雨的话,这一次的洪水,可以说马山市已经安全度过了。”
叶明晓坐在沙发上释然地笑了:她说出来是对的,不管秦立怎么办到的,他保住了马山!也希望,在国家的干预下,这一次能够保住东南四省。
而在数千里外,外面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明明是大白天,天色却乌沉沉的,如瀑的雨帘一刻也不停地从天往地倾倒。
这里,是一处山间疗养院。
白色的房间里,是一个个透明的密封舱。
每一个透明舱中都装着一个人,这些人或是在沉睡,或是睁开眼张大嘴嘶吼抓挠,一刻也不停。
一排排的密封舱外,只有一个密封舱旁边守着几个人。
张娅全副武装,隔着玻璃一遍遍抚摸丈夫的脸:“老公,你别怕。我就在这,我陪着你,你一定要好起来。”尽管她的丈夫满脸狰狞,目眦欲裂,脸上皮肉出现了大范围溃疡,早已不复生病前那样潇洒俊挺,她看他的目光依然那样含情脉脉。
她的旁边,同样是全副武装的女医生有点不耐烦了:“张女士,麻烦你让开一点,我们要治疗了。”
张娅依依不舍地让开一个身位,嘴里是问过至少一千遍的问话:“他这针打下去,什么时候能好?”
“这得看观察结果。”女医生不厌其烦地答了一千零一遍。
顿了顿,想到她一个背景不知的大小姐肯不远万里地追随丈夫不离不弃,虽然平时爱哭了点,烦人了点,但也的确值得钦佩,便缓和了一下口气:“我只知道,他不用这些药,肯定是好不了的。放心吧,我们心里都有数,你丈夫是这里身体条件最好的,如果他都扛不住,也就没人扛得住了。”
这话实在不能算安慰,张娅平时也不知道听过多少,但每一次都能令她多生出一些信心:对啊,她的丈夫一直是最优秀的,连强烈核辐射都没死,他一定能挺过这一次,一定能的……
“这次的药是干什么的?”
“抑制病毒活性的,”女医生话里带了些紧张:“如果这次能够成功,也许可以令他摆脱超级感染者的身份。”
b
第124章 124
来自海上的强台风不止让华国的东南四省险些成为一片泽国, 还令大半个华国也被丰沛的雨水浇得寸寸湿尽。
这一年的洪水季里, 华国似乎异常地多灾多难,洪水引发的次生灾害,如泥石流, 山体垮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