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武安侯府没有多待,回去的路上,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阿黎本来在看书,见状放下了手里的书,“怎么回事?”
“姑娘,前面好像是太子的马车。”
两人已经定了亲,他身份又如此贵重,街上遇到了阿黎自然是需要打声招呼的,可是一听说太子两字,阿黎的心跳就不受控制快了几分,紧张地抓住了手中的帕子,“为、为他让一下道,悄悄地不要声张。”
言下之意,便是不打招呼了。
阿黎觉得太子应该不认识汝阳侯府的马车,紫荆瞧出她有些紧张,便顺从地交代了一下车夫,“为太子让道吧。”
就算她不提醒,车夫也是打算为太子让道的,这天下还真没人敢跟太子抢路,太子在马车上坐着,自然没看到汝阳侯府的马车,可惜架不住他耳力好。
阿黎的声音又极其好分辨,软软的像棉花糖,偏偏还带着一丝的甜,因为紧张,尾音还微微有些发颤,只是听到她的声音,太子脑海中便浮现出了她紧张的神情,又浓又密的眼睫毛必定颤呀颤,让人心中莫名有些痒,她的话却让太子有些不爽。
他就这样可怕?让她如此避之不及?路上遇到了都当没遇到,太子莫名有些牙痒,他本来是要去太傅那一趟,才出了宫,见她如此躲着他,心中的不爽全冒了出来,他将小李子喊到了跟前,低声交代了一句什么,便下了马车。
不一会儿小李子便来到了阿黎的马车前,小声道:“车内可是汝阳侯府的三姑娘?”
小李子是太子身边的内侍,瞧着存在感很低,却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声音很具有特色,认识太子的人基本都认识他。听到他的声音,阿黎跟紫荆都愣了一下。
紫荆连忙掀开了一点帘子,“是我们姑娘,不知李公公有何事?”
小李子又朝前走了一句,压低声音道:“太子让奴才给三姑娘传一句话,让您一刻钟后去一趟醉仙阁天字包间。”
阿黎微微一怔,紫荆不好替她回答,瞧了她一眼,分明看到了姑娘眼中的排斥,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姑娘对这桩亲事,好像并不太满意?
小李子没敢往里看,见阿黎迟迟不答,才抬头往里瞥了一眼,正对上她微微咬唇的模样,分明是有些不乐意过去,尽管不是第一次见她,小李子仍旧被她仿佛自带仙气的容颜晃了一下眼,他连忙低下了头,“不知姑娘可有时间?”
旁的女子,若是知道太子邀约,必定欣然赴约,不知道有多高兴,小李子是头一次见有人对太子避之不及,偏偏那位爷又对她一副很上心的模样,怕她拒绝,小李子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唯恐一会儿给太子交不了差。
阿黎垂下视线道:“我与太子尚未完婚,孤男寡女于理不合,太子若是有事,便直接派人与我说说吧,我就不过去了。”
小李子小声劝道:“太子殿下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既然喊了您过去,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只能与您说。”
阿黎才不信,她一点都不觉得太子会明白这个道理,他根本就没守过礼。
小李子继续劝道:“太子等会儿还有事,想必不会耽误您太久。沈姑娘还是过去瞧一眼吧,不然奴才若是办事不利,必然……”
后面的话,小李子没有说,神情却微微有些苦。
瞧到李公公不好交差的神情,阿黎抿了抿唇,想到太子一向脾气不好,她若是不去,他不定怎么处罚他,阿黎才应了下来。
太子自然不清楚,他在阿黎心中是个脾气坏,动辄就发火,说不准还时不时对人动杀念的人。
就算知道了,估计他也不会在意,他率先进了包间,让小厮先上了一壶最上等的茶。
阿黎进来时,太子正在斟茶。他姿势随意,五官在阳光下仿佛会发光,本就俊美的容颜无比地夺目,那双手骨节分明,极其的修长,执壶的姿势也说不出的雅致,小李子一进来便被他好看的模样闪了一下,不懂太子如此出色的一个人,沈姑娘为何瞧着丝毫不心动。
他只是个奴才,自然不敢过问他们的事,等阿黎进来后,他便连忙替两人关上门退了下去。
房内只剩下两个人后,阿黎更觉得不自在了,垂着视线道:“不知太子唤我何事?”
顾景渊放下手里的白玉壶,瞥了一眼小姑娘瘦小的身影,“坐下说。”
阿黎不想坐,怕万一一坐下,迟迟走不了,小声道:“太子一会儿不是还有事吗?我站着听就好,不耽误您太久。”
说什么不耽误太久,分明是不想跟他独处,太子一张脸冷了下来,他常年不爱笑,五官本就显得冰冷,这个时候神情微敛,整个人更是吓人极了,阿黎见他不说话,便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对上他幽深的目光时,心中猛地一跳。
瞧到小姑娘紧张的神情,顾景渊似笑非笑勾了下唇,“谁跟你说我还有事?”
阿黎大气都不敢出,怕出卖李公公,令他遭罪,结结巴巴道:“我、我猜的。”
顾景渊嗤笑了一声,“坐下,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阿黎怕他生气,这下也不敢拒绝了,胆战心惊走了过来,在太子对面坐了下来,小身体缩成一团,刻意躲远了一些。
顾景渊不爽极了,冷冷瞥了她一眼,才收回目光,语气也不咸不淡的,“非要惹我生气才高兴?”
阿黎哪敢惹他,谁知道他这么爱生气呀,她小心翼翼看了太子一眼,识趣地道歉,“是我不好,太子大人有大量,不要同我计较。”
顾景渊哼了一声,伸手又倒了一杯水,推到了她跟前,阿黎连忙摆手,“我不渴,哪有让太子为我斟茶的道理?”
顾景渊没理她,自己拿起杯子喝了半杯,才慢悠悠放下杯子,似笑非笑道:“悄悄地不要声张?怎么?孤就这么可怕?遇到了也当没遇到?”
他声音低沉,颇有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随着他的质问,阿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根本没想到她的话太子竟然听到了,她在路上其实想了一路太子究竟为何喊她来,甚至在想是不是他也不满意这桩亲事?她猜了无数个可能,万万没想到太子竟然听到了她的话。
阿黎小脸一白,忍不住看了太子一眼,恰好对上他略显危险的神情,那张脸明明俊美极了,在阿黎眼中却宛若恶煞,她心尖收缩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吓得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她是怕他,也确实想躲着他,但是她根本不知道他会听到,若是知道,她说什么也会跟他打招呼的,阿黎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压住想要落荒而逃的心,紧绷着神经解释道:“我、我只是觉得,太子想必不愿意见我,才如此道的。”
顾景渊神情冷淡,静静望着她,显然想看看她想怎么往下编,阿黎小心翼翼瞧了他一眼,见他没有将她丢到窗外的意思,才又继续小声道:“我、是我愚笨,惹恼了太子好多次,每次见您都在惹您生气,所以我觉得太子殿下必然不想见我的,我这才让人不要声张。免得碍了太子的眼。”
顾景渊嗤笑了一声,又拎起了白玉壶,阿黎连忙站了起来,“我来吧。”
顾景渊没拒绝,阿黎便伸手去接壶,不小心却碰了一下他的手,他手指冰凉,整个人宛若一块冰,阿黎心中发紧,根本没敢抬头看,说了句抱歉,就连忙恭敬地为他倒满了水。
顾景渊朝后靠了一下,目光又扫了小丫头一眼,她今日身着百蝶穿花云锦袄,衣服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少女纤细的腰身,裙摆下是小巧的绣花鞋,侧脸瞧着温顺极了,他心中的不爽这才微微消散了些。
她那些解释,他自然是不信,说什么为他好,摆明了还是怕她,想到他险些将她丢下悬崖,她怕他也不是没道理,顾景渊面色又和缓了一下,处得多了,等她了解到他的好,他就不信她还那么怕他。
顾景渊下意识想待她好些,“坐下吧。”
阿黎乖乖坐了下来,想了想小声道:“不知道太子唤我来所谓何事?”
“没事就不能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