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蔓咬了咬牙!罢了罢了,干脆就在广场上坐一夜,等第二天早上电车来了,再去赶早班的轮渡回去!
想到要在外面待一整夜,林蔓身上不禁有些发冷,赶紧裹紧衣服。
一个高挑挺拔的男人走出市政府大楼,径直穿过马路。他戴金丝边眼镜,一身白衬衫黑裤子。衬衫裤子都熨得笔挺,材质很好,一看就知道是高级货。
男人从林蔓面前走过。凭着路灯昏黄的光,林蔓看清了男人的相貌,不禁一怔,脱口而出道:“秦峰!”
男人冷不防地被唤住,停下了脚步,怔怔地看向林蔓。
“还记得我吗?”林蔓觉得秦峰不对劲,怎么好像突然不认识了似的。
男人略皱眉头,蓦地,淡淡一笑:“同志,你认错人了!”
“你不是秦峰?”林蔓错愕不已。除了戴着一副眼镜以外,根本是复刻般的眉眼、身形,完全就是一个人嘛!
“徐秘书!”
市政大楼里又出来一个戴红星帽的小战士。他跑到男人面前,恭敬地递上一个棕色牛皮公文包:“市长让你把这个带上。”
一辆军用吉普车开过来,停在徐飞身侧。
徐飞接过公文包,转身对林蔓解释道:“同志,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说的秦峰。”
说罢,男人上车离去。
望着车子渐渐驶离,林蔓还是觉得不可置信,喃喃地念道:“难道真有这么巧的事?两个人居然长得一模一样。”
林蔓是创造“秦峰”的作者,深知秦峰不可能有孪生兄弟,因为他自幼父母双亡,并没有什么亲人。
吉普车开出去了十几米远,忽的停下来,倒回林蔓身前。
徐飞摇下了车窗:“同志你要去哪儿?这么晚,可再没有电车了。”
“我要回江北,想赶末班的轮渡。”林蔓回道。
徐飞往里坐,空出了一个座位:“上来!我们顺路。”
林蔓开门上车,挨坐在徐飞身旁。
车子启动引擎,驶上大路,在空旷的道路上,越开越快。
“那个秦峰和我长得很像?”徐飞好奇地问,声音冷冷的。
“刚开始很像,现在倒不这么觉得了。”
林蔓说的是真心话。她发现徐飞和秦峰虽然样貌一样,但气质却完全不同。秦峰唇角总是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好像春风一样,让人看着就亲近。而这个徐飞呢?虽然说话的语气非常礼貌,但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疏离感,让人看不透,甚至有些不寒而栗。
“哦?这是什么说法?”徐飞饶有兴味起来
林蔓笑:“开始没看清,觉得很像,现在看清了,其实一点都不像。”
接下来的一路,两人一直无话。
窗外路灯昏黄的影映入车内,晃得徐飞的面容明一时暗一时。林蔓百无聊赖地看向路边风景,一排排挺拔笔直的白杨树不断被甩在车后。白杨树的后面,是望不见底的黑暗。
车子最终停在渡口前时,已经有人在码头上拉闸门。
林蔓飞奔下车,赶在闸门完全关上之前,扔钱进售票窗口,急着说道:“一张去江北的票。”
收银员甩林蔓的钱出窗口,冷言道:“票卖完啦!”
“请给我一张去江北的票。”徐飞夹钱进工作证,从林蔓身边递进窗口。
“不是说票卖完了?”收银员横眉竖眼,刚要像对待林蔓一样,也扔徐飞的钱出去,蓦地看见一同递进来的工作证,霎时变了脸色,忙从手边撕了张白色票子,恭敬地交给徐飞。
“也给这位女同志一张。”徐飞指了下林蔓,收起工作证。
“这是什么票?”林蔓发现票上既没有票价,也没有目的地,只有一串数字。
“这是他们的员工票,船员们下班了要回江北或江南,凭的都是这个。”徐飞解释道。
上客的木板即将撤去,徐飞和林蔓一前一后地上船。江上风浪大,木板晃得厉害,林蔓走得不稳,猝不防地撞进徐飞怀里。
“你……”林蔓惊地发现徐飞身上有和秦峰一样的气息。那天在火车上,她挨着秦峰的肩睡了,隐约中,也曾闻到这样的淡淡香烟味。
徐飞扶住了林蔓。他不以为意林蔓的错愕,只当是女人不慎撞进男人怀里的矜持。
“今年的7月26日,你在哪里?”上船后,林蔓忍不住问徐飞。
“那天我在北京开会,怎么?”徐飞觉得林蔓的问题有些怪,为什么偏要是7月26日。
林蔓笑笑,佯作这只是一次蹩脚的没话找话。
倚靠在栏杆上,林蔓回望远去的江南,又看看将要驶近的江北。两边的江岸线同样漆黑一片。唯有的亮光,是码头前的灯塔照出来的。它指引着船只,避过礁石,安全进入渡口。
“怎么回事,如果是两个人,怎么会连身上的气味都一样。”林蔓苦苦思索没有头绪,愈发得心烦意乱。
下船后,林蔓与徐飞在码头上分手。
林蔓客气地谢过了徐飞,转身离去。走了一会儿,她回头望向徐飞。
徐飞坐上了一辆来接他的车子。那车子仍然是军用吉普、草绿色、挂白底黑字牌。
林蔓回到家时,老赵一家已经睡了。她轻手轻脚地回屋,挂挎包在床角。包不慎倒了过来,一张工作证从中落出。
林蔓拾起来看。